刚才还一脸厉色地瞪着我的陆星尘，在听到许明月那一声‘表哥’时，神情倏然缓和下来，转而带上担忧。
他转身就往外走。
很快，就听到陆星尘对应佳兆的厉声呵斥：“你这婆子，怎的这般没规矩！”
“谁准许你一个婆子动手拦起府中小姐的，简直不知所谓！”
我正穿着外衣，听到这一句时，听到陆星尘的话时，轻扯唇角，神情间带着嘲弄。
对许明月，陆星尘永远都是那样宽容，就算是没规矩，他也只会觉得，那是不拘小节。
哪像我……
无论做些什么，他都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指责我不懂规矩，或墨守成规。
我出去时，应佳兆被陆星尘训斥得头都不敢抬，双手拘束地摆在面前。
单看模样，就很是可怜兮兮。
我皱起眉心：“她不过是按照规矩，将人拦下，怎的到你口中就成了没规矩。”
话语落下，不管是陆星尘，还是许明月，亦或是应佳兆，都有些错愕地朝我看来。
许明月本就单纯善良，听我这么一说，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对不起，嫂嫂，我，我就是太着急了，没注意分寸。”
“不好意思，这位婆婆。”
许明月又看向应佳兆，诚心道歉，杏眸中水光潋潋，带着连累人的规矩。
应佳兆则慌乱地地连连摆手，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沙哑：“不，不用。”
我风轻云淡，实则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心底也有了底。
陆星尘神情之间没有被人忤逆的不满，看着许明月的眼神明显柔和许多。
“表哥，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擅自进来的，你别怪这位婆子了。”
许明月看向陆星尘，神情里都在写着温顺乖巧，单纯善良，而我在一边，好想个透明人。
“就算真的要怪，也应该怪的是你吧。”我淡然开口，打断空气中弥漫着的诡异气息。
许明月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到最后，一片苍白地嗫嚅着唇角：“嫂嫂，我……”
“这里是景和堂。”
“从大的方面来说，是我和你表哥的婚房，从小的来说，是我的住处。”
“你擅自闯入，婆子也不过是按照规矩，将你拦下，何错之有？若说真的有错，应当是你有错。”
“作为陆府表小姐，一些规矩你就算不懂也见过……”我淡然陈述问题。
“够了。”
陆星尘黑着脸，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陆府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想装模作样，维护别人我不管，但谁准许你踩着明月做出这种事？”
“我们走。”
“别管她，她现在也是个疯子！”
简单的训斥后，陆星尘似乎再也没有和我闲话多谈，转身就带着许明月离开。
许明月是不愿意离开的，还觉得陆星尘的态度有些伤人，但陆星尘强行带着她走。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心里一片复杂难言，那种‘我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糟糕’的自我怀疑，再次从心底滋生，蔓延……
“夫人。”
应佳兆带着些紧张的声音响起，我回过神，对上应佳兆明显带着忧色的眼眸，唇角轻抿，忽然就有了想和应佳兆聊一聊的念头。
“应婆子，你说，这些事情，究竟谁对谁错呢。”
我、陆星尘、许明月，三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如那些小人书中所述说的复杂，相反的，分外简单。
“我，奴婢觉得，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应佳兆嗫嚅着嘴唇，有些艰难地把话说出。
“感情为什么没有对错？它就有！”扶桑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只看到陆星尘带着许明月离开。
大抵是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再听应佳兆的话，她气得不打一处来，怒瞪应佳兆。
应佳兆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带着伤疤的脸涨得通红，她急切地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想说，感情没有对错，但是，意图破坏她人感情的第三者，都是坏的。”
我有些意外。
从刚才应佳兆的反应来看，她是知道许明月是她的女儿的，就这，她居然说许明月是坏的？
也不对。
许明月并没有去试图破坏我和陆星尘的感情，而是……陆星尘单方面地想‘红杏出墙’去。
“我曾经经历过那些事情，对这些事情感受得明明白白，分外清楚。”
“现如今说起来，我仍旧特别抗拒这样的事情，以及这样的人，闹不明白她们图的究竟是什么。”
“左右也不过图那几样东西。”我淡然如风，坐在石桌旁，闲话家谈，“不过，若是应婆子你有女儿，而做这样的事情，是你的女儿呢？”
“你会如何？”
应佳兆赫然震惊地看着我。
她似乎在怀疑什么，但我说这些，就是随口问而已，没有其它方面的意思，也看不出什么。
应佳兆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想了想，还是分外笃定地说着：“如果我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那我会当做没那样的女儿！”
“她也是娘生养的，也是一女子，若是连基本的感同身受都没有，那作为她的母亲，我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
应佳兆说得情真意切，我心里却说不出的复杂。
理论上来说，许明月是无辜的。
之后发生的一切，也不是许明月想看到的。
可是，从情感上来说，许明月的毫不作为，也是刺向我的无形利刃……
大抵是见我陷入沉思，应佳兆没有再多留。
等她离开后，扶桑抿着唇角：“主子，别想了，您先喝点血燕吧，奴婢熬好了。”
我应了一声，倒没有继续多想，喝着血燕时，整个人的脑子都放空了。
喝完血燕后，我回到房里，准备好好休息一番，却没想到，陆星尘再次从外闯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赤红中带着愤怒：“你为什么和褚云峥同乘一辆马车？”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褚云峥在一起？”
闻言，我直接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吧，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话落，我躺下床，直接背对着陆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