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尘一怔,脸上带着怒然:“我看你真的是疯癫到不知所谓!”
他气急,起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马车。
马车停顿几息,而后再次往前行驶。
扶桑从外走了进来,见我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也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给我捏着腿脚。
回到陆府后,让扶桑给我准备血燕,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切都是按照陆星尘喜好布置的景和堂,眉梢往上一扬,素手一抬,招来下人。
我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下人们在院子里忙活,低头翻阅着自己眼前的古籍,周围一片宁静。
古籍已经很久没有翻阅过,如今只是翻阅,都能感觉到磅礴的知识往脑子里面钻,那种久违的感觉,很舒适。
我想起了过往。
那些没有陆星尘的日子里,我对万卷书、万里路,都有着独一份的痴迷,也因为出去走,而有不同的见解。
景和堂里,下人们忙得井然有序,热火朝天,但很快,一道身影从外而进,看到景和堂中的情景,脸色倏然一冷。
“顾明烛,你又在胡闹什么!”
我抬头,才发现陆星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原本柔顺的眉心轻轻往下一压,心底带着不解。
陆星尘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动不动就从外边回来,着实是有些不同寻常。
“什么胡闹。”
见陆星尘指着景和堂中的布置大变样,还在继续的场景,我恍然大悟,很理直气壮:“给自己住的地方换个布置,看不出来吗?”
景和堂里的一切布置,原先都是按照陆星尘的喜好进行,而他和我的喜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我喜欢旷野的风,喜欢悬崖边上坚韧生长的松,喜欢江湖上的快意,一切都明亮而有活力。
但陆星尘喜欢的,有些沉闷,喜欢的东西很文艺又平静,永远都挣脱不开世俗的枷锁和禁锢。
是以,前世我未想过,他真的喜欢许明月,更没想到,他会因为许明月,而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这个发妻,做出那等可怖的事情。
正是如此,我才清楚知道,他对许明月的执着,是我打不破的,我也不会再浪费心神去做无谓的事。
前世,我事事以他为先,将自己的喜好放置一边,让它蒙尘,再见不到任何踪影,现在看来,我都觉得自己有病。
陆星尘气笑了。
他怒瞪着我:“现在,把一切恢复原样,我还能不跟你计较,若是……”
“你想计较就计较。”
我冷淡地挑起秀气的眉心,却有一种分明霸气之感:“它就只能是如今现在这副模样。”
再说了,他能计较出什么来。
陆星尘的眉头皱得都可以压死苍蝇的一家老小了,面色暗沉,最终,咬牙吐出一句:“不恢复回原样,我就和你分房睡!”
啊哈?
还有这好事?
我愣了一瞬,陆星尘却以为我被吓到了,当即抬起下颚,有些高傲:“给你半个时辰……”
我站了起来,眼角眉梢染上笑意:“那我现在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出去,你想搬去哪儿?”
“算了。”
话说到一半,我忽然一顿。
“先把你东西搬出去要紧。”
陆星尘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再一次狠狠黑沉下去:“顾明烛!”
我有些茫然抬头。
见他气得不轻,嘴角一撇,一时之间只觉有几分无趣。
看来,各住各的也是不可能了。
真是没意思。
我坐回位置上,眼睑低垂,冷淡道:“行了,你做不到搬出去,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让人白高兴一场。”
陆星尘似乎终于意识到,我说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盯着我的眼神像是带着一把尖锐的刀子。
看着他那一副试图剖开我的脑子,好好地看一看究竟哪儿出了问题的模样,我心底有几分惊奇。
以往,陆星尘对我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的耐心,更别说了解我了,可现在,他居然起了兴致?
那可不行。
我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
靠近陆星尘,只会让我变得不幸。
我低垂下眼眸,将注意力落到古籍上,却不想,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一只大掌覆盖在古籍上。
陆星尘虽是君子,但手掌很宽大,轻而易举就能将人心控住,一如前世,不动声色地在我的心脏上,落下天罗地网。
“你现在,很不希望我靠近你?”
“是因为,那个叫苏青戎的清倌?”
陆星尘眼神灼灼。
即便是坐着的,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视时,气势也与他平分秋色:“是与不是,和你无关吧。”
“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对方的交友权利吗?”
陆星尘的瞳仁赫然一缩,落在桌面上的手用力一紧,话语凶狠:“交友权利,不代表你能不顾我脸面,妄图给我戴绿帽子!”
“这样就是戴绿帽?”
我故作惊讶,心底却是波澜不惊:“那我得多给你戴点绿帽,才赶得上你的速度呢!”
“你!”
陆星尘似乎要气疯了。
往日那张温润如玉,俊帅无比的脸,溢满红色,青筋暴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鼻翼上,我径直与他对视,从他布满怒火的瞳孔里,看到了眼神平淡、始终不掀半点波澜的自己。
这一瞬,胜利者似乎出现了。
“出去!”
陆星尘忽然回头呵斥一声。
正在布置的下人们都被吓了一哆嗦,下意识想拔腿就走,又想起什么,僵硬地定在原地,朝我看来。
我眉梢一挑。
看来,用在王嬷嬷身上的那一招杀鸡儆猴,还是蛮有效果的。
我轻点了下头。
下人们鱼贯而出。
很快,景和堂内,只余下我和陆星尘二人相视而站。
陆星尘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轻嗤一声:“顾明烛,你还是有几分御下本事的,可,我是你的夫!”
我没说他不是啊。
哪怕我们和离后,他在我这里,也会冠上一个‘前夫’的名头,我也不会否认他的存在。
没等我把话说出,陆星尘就一个转身,到我身边,强硬地抱着我往景和堂里面走,脚步坚定得好像要入朝为官。
将我放倒在床榻上,他盯着我,眼里带着复杂的恼恨:“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夫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