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书生模样打扮，却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典故展现得淋漓尽致。”清朗嗓音忽然响起，拉回我心神。
我侧眸，就见苏青戎半站在严阁老面前，做保护模样，双眸冷冷地看着许清源：“看似有才华，实则以文为利器，随意污蔑她人名声，枉为书生！”
“你！”
许清源眼里恼意深重，作势要上前来，对苏青戎动手。
严阁老开口：“我倒是没想到，如今汴京城的书生竟是这般戾气横生，张口就辱人名声。”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算——”许清源张嘴就想训斥，旁边的陆星尘赫然伸手拉了他一把，勒令许清源不许往下说。
看到陆星尘警告的动作时，我心底的那一点酸涩，彻底烟消云散，再无半点波澜可言。
陆星尘从来都是这样。
在我的世界里，陆星尘排第一。
在他的世界里，我永远排不上名号。
“您是严老吧。”陆星尘主动上前，朝严阁老拱手行礼，“方才是我们不敬，请严老原谅。”
果然。
陆星尘认出了严老。
在汴京城里，能被恭敬地叫上‘严老’的，唯有古琴宗师之首严立松先生，是以，陆星尘这一声‘严老’，直让许清源变了脸色。
“原谅就不必了。”
“我一个老年人，你们年轻人冒犯便也冒犯了，算不得什么，反倒是……”严老看了我一眼。
随即，他微叹一声，冷淡道：“好自为之。”
我没有半点发挥余地，和苏青戎一起扶着严阁老，从酒楼离开。
“回吧。”
上马车前，严老冲我道了句，又有些无奈，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地把话说出：“你也别嫌我啰嗦，陆星尘着实不是良人。”
“是。”
见严立松神色并未放松，我深知他的担忧，轻笑一声：“我已经想明白了，往后，严老就知道了。”
“不用担心我。”
“好好照顾自己身体。”
和苏青戎交代了几句，又让苏青戎好好孝顺严老，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身准备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姑爷！”
就在这时，扶桑的声音响起。
我脚步未顿，三两下就爬上马车，钻进马车里：“扶桑，我们走。”
马车刚启动，马车门帘就被掀起，颀长身影从外钻入，直接坐到我的身边：“你出去。”
他撇了一眼扶桑。
扶桑看着我。
“在外面候着吧。”我道了一句，在扶桑身影消失在车厢内，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淡然而坐。
陆星尘很快按捺不住。
他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动作并不温柔，莫名带上一丝不羁的痞气，给他带上几分魅力。
我眼角余光看得清楚，掀不起半点波澜。
“你为什么没说你认识严老？”缄默又诡异的寂静后，陆星尘终于还是带着质问开口。
“为什么要说。”我抬眸，平静地看着陆星尘，“而且，你说过，我认识什么人，和你都没关系。”
他说要给我们彼此空间，不需要了解彼此的交际圈。
陆星尘面容有些扭曲，声音里带着些许压抑：“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严老若是能收明月为徒，对明月而言，是多事半功倍的事实！”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干系？”我问得坦然，神情之间都是直白，成功看到陆星尘眼底的怔愣。
讽刺这个词，我都已经说腻了，也不想再理会这些本应该无所谓的事情，只平静看着陆星尘。
片刻的不敢置信后，陆星尘冷着一张脸：“你和我闹就算了，为什么连身边的人都要殃及？”
“明月若是能成为严老的弟子，日后有所成，对你这个表嫂，只会有利无害，也记念着你的恩情。”
“更何况，陆府就她一个表姑娘，她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旁人也会说你这个表嫂做得好。”
陆星尘难得长篇大论，耐心地跟我说道理，却是想着为许明月争一个真正的绝好前程罢了。
我没回陆星尘，而是转开话题：“你之前不是亲自带着她到普陀山的武学院了，现在她应该成为武学院的学生才是。”
陆星尘背后没有家族支撑，但是，他如今也任职编修，只要上面的人对他多加看重，日后的身份地位必然贵不可言。
周院长为人圆滑。
他不会因为陆星尘无家族而看不起陆星尘，甚至考虑到陆星尘的编修一职，只会对陆星尘以礼相待。
“在普陀山武学院入学，她只能走读，每日辛苦不说，还没办法静下心来，怎么学到真正的东西。”
说起这个，陆星尘神色之间都带着些许恼意，看着我的眼里更是带着责怪：“若不是你闹的这些，事情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步。”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语：“你可以让她在武学院入学，在武学院住，休沐时再回府。”
后面那一句，我都懒得和他争辩。
装睡的人，永远都叫不醒。
“那怎么可以？”
陆星尘几乎第一时间拒绝，满脸不悦：“明月是个女子，而武学院里男子居多，若是让她在武学院住，岂不是损她名声？”
“而且，武学院里面的生活，必然没有家中的感觉，届时，明月受了委屈，我们都不清楚。”
“是你不清楚，和我无关。”我不想再往下听，直接打断陆星尘的话，“行了，你爱怎样处理都是你的事情。”
“我还是那句话。”
“别把事情扯到我的身上。”
陆星尘面色倏然沉冷，或许是瞧着我神色不对，放软语调：“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夫妻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明月能成为严老的弟子，对你、对我，都是有着确切好处的，你看……”陆星尘双眼里带着些许期待。
我轻嗤：“那你可以带着许明月去找严老，不用跟我说。”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
想通过我，来给许明月牵桥搭线。
前世，为许明月做嫁衣的事情我已经做得够多，也腻味了，今生，我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对许明月的天大恩赐。
陆星尘没想到，好说歹说之下，我仍旧油盐不进，脸色更阴了：“顾明烛，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以前！”
我有些意外。
回到从前？
我是得多没脑子，才会选择重蹈覆辙？
不过……
我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和离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