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
前世,我只知许明月双亲已经不在,所以许明月自幼跟在陆张氏的身边,说是拿亲闺女疼着,实际上,陆府当时分外拮据,多一张嘴,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所以,许明月一直未曾真正地上过私塾,在我接济陆府,嫁入陆府之前,她就是勉强裹腹。
后来,许何荣找上门时,也是陆星尘亲自处理的,没让我沾半点手,到后面只告诉我,那是冒充的,想上门来打秋风的。
我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却也看得出来,在此事上,陆星尘不愿意让我过于清楚,还以为陆星尘是怕我劳累,特意这般。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对许何荣、应佳兆二人,产生了一定的好奇,特意调查一番。
看来,我这只重生的小蝴蝶,翅膀扇动的效应开始出现了,连几年后才会遇到的人,竟提前了那么早。
“主子,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的时间过长,香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头:“没,既然没问题,就让人留下吧,签了卖身契和契籍,该给的都给,我这里无需苛待下人。”
“是。”
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扶桑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把回信递交给我:“主子,严阁老的回信。”
拆开信封,简单看了一遍,我即刻吩咐:“让苏青戎准备一下,跟我出去,让他穿正装。”
因为苏青戎宿在听水宅,还什么都没有,今日上晌,出去前,我就特意让扶桑处理这些事情。
正装,苏青戎还是有的。
扶桑出去后,我也就起身,往外走,却不想,在院落里,见到正在打扫,时不时地看着门口的应佳兆。
看到我出来,应佳兆急忙走到我面前:“夫人,奴才谢谢您的收留,您的大恩,奴才没齿难忘!”
她作势要跪。
哪怕知道,应佳兆很有可能是许明月的母亲,我也没有磋磨人的意思,只淡淡道:“安分守己,好好做事,就是回报。”
“是,是。”
“奴才一定尽心尽力。”
应佳兆连连点头,神情里是轻松,也是感激。
我没和应佳兆多说,出了主院,很快就和穿着一身正装的苏青戎会合。
苏青戎穿着一身垂感很足的玉白色圆领长袍,外披着一件藕荷色刺绣外披,腰间系着同色系的革带,完美地衬出纤细腰肢,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
温和耀眼的阳光之下,他如同一块璞玉,散发着盈盈光芒,周身夹杂着的气息,如林间山风,温和清润。
“主子,是,奴……我穿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吗?”苏青戎小心开口,神情里带着一些怯嚅。
“没,是正装就可,而且,你选的颜色不错。”我没有特意去纠正苏青戎的神态,只是给予认可。
要去见的是长辈,穿着必须得正式,衣裳的颜色上也得有所讲究,不能过于张扬,若是能展现得乖巧,更不错。
很巧。
苏青戎的穿着很适合。
“谢主子夸赞!”苏青戎脸上顿时展开灿烂笑容,看着我时,神情很认真,“我,就是想和主子穿同色系的,更显亲近……”
我一顿,再看苏青戎的衣袍颜色,只觉心弦被什么轻轻拨动一下,涟漪一层层荡开,看着苏青戎的眼底,划过一抹酸涩。
“走吧。”
最终,我也没让苏青戎换下那一身同色系的衣袍,只当他没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平静带着苏青戎离开。
进入桃花源酒楼前,我简单交代了苏青戎几句,带着苏青戎一起进入雅间,等着严阁老到来。
雅间门被敲响时,我带着苏青戎一同起身,看到从外而进的老人,主动迎上前:“严老……”
严阁老已是松鹤之年,但走起路来,分外硬朗,腰挺得笔直,在看到我时,眼睛一亮。
但很快,又故作不悦地皱起眉心,冷哼一声,却始终没避开我伸上去,主动扶着他的手。
这小老头的傲娇又犯了。
在心里轻笑,随即爬上一丝酸涩。
认识陆星尘后,我真的忽略了身边的很多事,很多人,让本是真心对待我的人,心里难受了。
坐下后,我拿出自己带来的顶尖大红袍,亲自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余光瞥到严阁老欣赏却不露于表面、故作矜持的模样时,心底暗笑。
待泡好茶水,我亲自端着茶盏,送到严阁老的面前:“严老,喝茶,我记得您最喜欢的,就是顶尖大红袍了,这也是我亲自泡的。”
严阁老本来还想装一装,可抬头看到我一脸真诚时,终究还是破功:“你啊!会说话会做事,就是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要了。”
我心头一酸。
确实如此。
为了陆星尘,我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
“好了,坐下吧!”严阁老端起茶盏,细品着茶水,眼里都是满意,已然说明,在此事上,不再与我计较。
“不是说,想给我引荐个人吗?”
我一听,拉着苏青戎站到严阁老面前:“就是他,他个人还是……”
夸赞的话语尚未说出,就见严阁老抬眸扫了一眼苏青戎,淡定道:“既然是你推荐的,那我就收他为关门弟子。”
我一听,心底酸涩更甚。
这般做法,不只是因为严阁老信任于我,更是因为,他要告诉面前的苏青戎,等到将来,苏青戎功成名就时,该感恩的人,是我。
“严老……”
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严阁老却是不在意地挥挥手:“行了,别多说,还不教这臭小子行拜师礼?”
“是。”
在我的指导下,苏青戎的拜师礼行得也是端端正正,无半点错处,虽青涩,却有难得的真诚在内。
“既然行了拜师礼,今日就跟着我一同回去吧。”严阁老看向苏青戎,直接下了吩咐。
苏青戎面色一变,下意识地看着我,眼里都是不舍。
“听你师父的。”
我也直接拍板,见苏青戎有些不情愿,道了一句:“尊师重道,是基本的,你若是连这都做不到,枉费严老与我的一番心意。”
苏青戎闻言,终究还是默默地低下头去。
从雅间里出来,已经临近傍晚。
我和苏青戎一左一右地扶着严阁老往外走,却不想,对面一行人迎面而来,其中,就有陆星尘。
“顾明烛可真是够不检点的,竟然和别的男子一起扶着他人,不知道的,都要以为你们才是真夫妻呢!”
许清源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星尘看着我的眼神,瞬间就从隐忍的厌恶,到刺人心扉的恶心,夹杂着不信任,就像是,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存在。
我如同从天堂,坠落到地狱,通身下意识变得寒凉,如坠冰窖。
刚认识的苏青戎对我都有无条件的信任,许久不见的严阁老也是无条件的支持,唯有陆星尘,我的枕边人,他从未有过任何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