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后面,应佳兆似乎也意识到她提出的话不太适合,声音也越发小了下来。
“我说了,不用了……”许文冕声音中带着无措,微抿唇角,说出口时,抬眸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我没有去细究许文冕的神情,淡然开口:“可以,正好你们两人我都认识。”
应佳兆一脸震惊,很快又一脸欣喜:“原来是夫人认识的!难怪人也很好!”
“我还是很幸运的,碰到像夫人这般的好人就算了,竟然还能再认识一个。”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语之间都在赞扬着我和许文冕的为人,真诚得无法反驳。
许文冕的脸色青红交错,转而变得苍白,再看着我时,竟隐约透着些倔强和屈服。
我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又在屈服什么,简单地问过欠下的银钱,确定过后,又给两人做了一式三份的欠条,人手一份,也就处理好这事儿。
“谢谢夫人!”
应佳兆感激涕零,不断鞠躬。
我眉心轻皱:“不用,我还有事儿要忙。”
话落下,也不等应佳兆和许文冕再说话,径直上了在路边等着的马车。
马车往前走时,有风掀起车窗帘子,可清楚看到,站在路边的许文冕,眼神很复杂地盯着马车。
“主子,为什么要同意帮应婆子做担保啊。”扶桑很不解,“她欠下的银钱不多,可这般一来,用的可就是主子您的人情。”
“主子的人情哪是那么好用的,最起码不能是她一个下人可以张口就用的吧。”
“没什么。”
“举手之劳而已。”
我不甚在意。
毕竟这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我没注意到的是,马车远离时,那些话语往后飘去,落入许文冕和应佳兆两人的耳里。
店面的事情处理好,我还是回了顾府。
我可不是陆星尘。
既然收了他的银钱,自然是要留下的。
刚回到顾府的闺房里,就看到陆星尘坐在罗汉榻上,脸色阴沉沉地朝我看来。
很熟悉的眼神。
阴沉、冷戾,和那一日许明月出事,他掐着我脖子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站在原地,没再往前,很谨慎地盯着陆星尘,以便在他暴起时,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措施。
陆星尘的神情明显一滞,复杂地看着我:“站那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你想做,自然能。”
我直言不讳。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都能掐着我脖颈,质问我,把莫须有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现如今不过是在顾府,那些所谓的事情顾忌,对他本身就没任何的影响。
陆星尘面色一黑。
他阴沉着脸:“上次的事情算是我冤枉你,那这次呢,别院失火的事情,你敢说,和你没任何干系吗?”
陆星尘言之凿凿,盯着我的眼神都是谴责。
莫须有的罪名随意往我头上扣,我是早就经历多次,但我做不到习以为常,心情仍旧会有所起伏。
“每一次我觉得已经开够眼界了,你又会再一次刷新我对你的看法。”我抿着唇角,眼底都是冷意。
“既然你觉得和我有关系,那应该把证据甩到我的脸上,又或者是把证据移交官府,而不只是怀疑。”
面对陆星尘的质疑,我不再选择自证,而是选择把问题直接抛回给陆星尘。
谁怀疑,谁就举证。
这没毛病。
陆星尘一噎。
他又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盯着我,微拧起眉心:“你是有动机的,就是想毁了明月。”
“从你同意明月不继续往下念书,到如今,你所做的桩桩件件,都只有一个目的。”
虽然陆星尘没状元及第,可说到底,他能成为探花郎,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的。
他很清楚,怀疑没用,证据才是最结实有力的巴掌,但他每次只有怀疑就找上我,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在意,也是因为许明月对他而言很重要。
我顾明烛,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块垫脚石,无用时,就会被一脚踹到一边。
“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我没办法。”
我并未因此发怒,反而很平静地看着他:“陆大人都不觉得有半点心虚吗?”
在别院出事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就只有许明月,至于我这个夫人,他根本没想起过。
就算我只是个摆设,他那种做法,也太过了。
“陆大人说我有动机,说我最根本的原因,是想毁了许明月,那我倒是想问问,我为什么想毁了许明月?”
陆星尘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和许明月的事情,我们尚且没挑明了说,各自揣着聪明装糊涂,也给了我很大的发挥空间。
“今天陆大人还在说,我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既然这样,我会傻到用自己的性命来做出陆大人口中所谓的毁她人的事?”
“无稽之谈。”
我一脸不屑,勾唇看着他:“陆大人觉得,你,或者她,配我做出这种飞蛾扑火的事吗?”
陆星尘面色发噱。
我很淡定:“没别的事情,我今天就不留在顾府过夜了,你该回去就回去。”
也不等陆星尘再说话,我转身就走。
直至出了院落,身后也无人追上来,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带着扶桑往主院而去。
要离开,自然是要跟顾府如今的女主人谢云澜提上一嘴的,做一下表面功夫,能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作为将军府,顾府的亭台楼阁并不多,但有谢云澜打理,府内看起来很欣欣向荣。
从竹林下方穿过,要往前走时,外面的小道上传来丫鬟的交谈声,空气中也隐隐飘着药味。
“又熬制了补药?”
率先开口的丫鬟声线有些粗冽,听起来有些刺耳,也是因此分外的清晰。
我伸手按住准备往外走的扶桑,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补药’两个字,掀动我内心的一丝情绪,莫名地让我心惊肉跳。
“是啊,那一位要喝的。”
另外一个丫鬟回着,声音听着就很青雉,还有些不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在主院喝,也不让老爷知道。”
谢云澜!
联想到今日在顾笙雪院落里发生的事,我心头一跳,空气中飘荡着的药味也钻入我的鼻翼之间,有些熟悉的味道,将我拖回到前世的‘补药’味道里。
是我过于敏…感了?
还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