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君比起来,旅店老板也算是有趣的人了,虽然不怎能喝酒了,我也总是往店里跑,即使只是说上几句话,就能让我心情放松不少。
也许一直叫老板也不太好,但无奈我总是记不住他名字,即使有过动笔记下的念头,也总是在拿起笔时忘的干净,索性就一直旦那旦那的叫下去了。
山前家的姐姐——忘了名字,终于是嫁到了不错的人家,只是去离这个城市有些远的地方,来往颇有些不便。
而光君自制的八音盒在春天的开始时,终于送到我手里。那是精致的小钢琴模样的东西,上面还刻着[阁边]的小字。
“不会吧,这是你自己做的?”
枕着光君的腿,我翻来覆去的看着小东西,惊讶的合不上嘴“太厉害了。”
“买来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表达不了啊,”坐在家里的榻榻米上,光君低下头用柔软的眼神看着我“我对你——”
知道后面的意思,我冲他眨眼睛笑一下。“里面的曲子是给我写的么?”发条转动,响起来的却是一首悲伤的曲子“我就是这样啊?”
“不,本来不是的!”他尴尬的解释“拼装的时候,不小心装反了演奏部件,再来的话怕时间拖太久,所以——”
“作为错误的曲子,其实也很好听的。”真不知道我在安慰谁。
明明之前期待了很久,到手后热情倒是冷了下来,只是玩了几次就被我收起来不再玩了。
除了调子让人难过以外,日常杂事也是突然泼来的冷水。
两件事,其一,家教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其二——
我要结婚了。
女方也是很富裕的人家,据说对方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厉害女子,样貌端正,家务精通,学识广博,和光君交流愉快。
对,和光君。
在她搬进那个小楼时,我将光君以房客的身份介绍出去,本来以为会有些麻烦,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交谈甚欢,最后居然是拜托我让光君继续住下。
我倒是成了不得了的外人。
“舍己为人的模范国民,真应该给你颁发两个奖章[模范情夫][模范媒人]。”
“给你也发俩,[模范泥棒][模范陪聊]。”
“我们共同点就一个——都不务正业。”
“来,我们[不务正业模范组]——干杯!”
玻璃相碰,我和老板端着杯子一饮而尽。
这家酒馆从不关门,即使放出放空警报,即使外面飞机呼啦啦的飞过去,老板还是慢悠悠的倒着酒,甚至会恶意的戳戳店里新摆的招财猫,让它摇的再欢快一些。
顺带一提,虽然没有偷来赛钱箱,但这个泥棒确实是去什么守矢神社抠了一条连注绳回来,现在那东西就挂在招财猫身上。
不知道是他的品性差倒连神都救不回来,还是最近刚好的他的冷淡期,总之,店里的人越来越少,以至于近几次进来,里面没有一个客人。
“最近人真少,感谢我冒着生命来这里找你吧。”
“没钱?”
非常准确的判断,我却不想这样就暴露出去,缓缓的笑着“谁知道呢。”
“你家电话多少?”走到旁边去拿起话筒。
我撇嘴“她不会来的,巴不得我死了呢。”
“当然是找你情人要啊,谁那么傻的找她。”嗤笑一声“来,说号码。”
口气就像在训孩子一样,那种在零食店偷东西被抓的坏孩子,而尴尬的是,明明孩子在家有父母,店主找却要找孩子的朋友。
“下次——”
“不要,你现在没工作了吧?才不信你呢。”
“光君的房租——”
天呐我在说什么,几乎已经想到接下来那家伙会说的话了。
“噗啊——好奇怪啊这家伙!那个赤色份子在养着你么?被老婆抛弃却被情人养着——感觉如何?”
虽然这样说,但他已经放下电话走了回来。我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她已经取消了光君的房租,但至少现在我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小秋,对于你,有个地方非常适合你住着哟。”越过柜台,老板把手拍到了我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原本的目标是我的头发。
我斜着眼睛,瞅着那只手“哪里?”
“嘛,钱还了再说。”
“那么——”
“不听也要还钱啊,”那只手抬起来,毫不客气的在我头上搓两下“混小子。”
我和这人的熟络似乎有些奇怪。进店门时我会随口说[我回来了。],而他也笑着回应[欢迎回来。]之类的话。但实际上,却是连对方睡着都不会给盖衣服的冷淡关系。
这样的冷淡,却有种不恰当的安全感,被这样的安全感怂恿着,我把光君送的八音盒拿了出来,说着[抵债]的话,就放在了老板那里。
“漂亮的调子,可恶的赤色份子是在曲里下了不少功夫吧?”
那人很开心的笑着“莉莉发明的音乐真好呢,可以人心什么什么的——忘了。总之,感谢你的音乐,今天我请客。”
“啊啊,突然觉得音乐最棒了。”
“还以为要说赤色份子太棒了呢。”
“喂,不要把光君[あかく]说成赤[あか]吧——”不安的皱眉“总归是感觉——”
门上挂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难得的客人,老板给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像在说[看着都是音乐的法力]一样。但是当他抬起眼睛看那几个青年男女时,笑容却明显的僵住了。
“不好意思,有件事我忘记在店前说明,给你们带来不便 非常抱歉——”
走出去的老板很抗拒的说着这样的话,少见的情况,我心里奇怪想去偷看一眼,却看见了光君和——她。
在尴尬的把头埋在胳膊里的同时,我听见了老板的话。
“这家店,女人不能进。”
似乎真的是这样。
我在脑海里细细翻过一遍,那些不太熟悉的家伙里面,确实没有一个雌性生物。
“为什么?”她的声音,似乎很生气。
“不关您的事吧?不好意思,请离开这里。”
“你对女人有什么偏见么?我——”她停住了“你这家伙怎么拿着我家的东西?”
八音盒?
我把头埋的更深了。
“啊呀,那是某位客人拿来抵债的。您可以离开了么?”
“多少钱?”
“哈?”
“我要把它赎回来,不行么?”
“女人的话,可以是可以啊。”然后随口报了几倍的价钱“毕竟是某个男人很珍贵的物品,代价高是自然的。”
“把八音盒拿过来,我给钱。”
“琴小姐,不要和这种家伙——”
光君的声音——原来那个女人叫琴啊。
“那是光君的东西吧?被那种家伙拿走,在这里放着真是恶心。”
“来,请拿好。”
“光君,再不要让那家伙拿走了。对不起,浪费大家时间了,我们去——”
走掉了。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却还是把头埋在臂弯里。
“今天在这里住下吧?钱够你玩两天,不要着急回去。”老板走过来,他似乎在我身边坐下去,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刚刚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
“随你。”
“我说的是那个女人。抬头起来,别趴着啊,你又不欠她什么。”
我恩着,慢慢把眼睛鼻子都挪出来“讨厌女人?”
“如你所说。”老板撇嘴“并不是什么男子主义的事情,我只是对那种生物——”
“那么你喜欢男人?”
“我恋物。刚才我和八音盒谈论说今晚去映画馆,非常甜蜜呢。”他苦着一张脸给我们倒了酒“我们都失恋了吧?来,今晚不要睡觉咯。”
谁失恋了啊,心里说着这样的话,手却不自觉的端起杯子“来就来,我们[不务正业模范失恋组]——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