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让我看看这孩子到底有多委屈。”
公爵的声音突然在我面前响起,他的手杖伸过来抬了我的下巴,缓缓的挑起我的脸。此时我扬起眼睛,才看见蒙斯汀公爵就站在我低下头看不见他的地方,冷着脸打量着我的样子。
我本想他已经离开,此时冷不丁发现他依然在场,再想到自己刚才的瘫坐,只觉得脸上一阵热风划过去。
他应该是刚睡醒,银发还乱糟糟的垂在身侧,眼睛半睁半闭的有几份迷糊,但嘴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含糊客套: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必须知道,你,你们平民身上多少都有贱骨头。
你们总是得意洋洋,忘记我们施舍给你们的生命,忘记赐予你们成长的权利——你们以为有些东西是上帝给的,实际上那神明不过是一面乱飘的旗帜,我们才是守护你们的城墙。信仰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让你们的小心思,那些大小不同的石头,发泄一般的通通扔向旗帜——你们的愤怒伤不到虚伪的教堂,却会打痛守护着你们的我。
我的祖先帮助国王平定了战乱,才得到了这片土地并管辖居住至今,如果不是蒙斯汀一世,你的祖宗早不知道被埋在了哪个山峰的沟壑里——所以无论你也好,整个莱特城也好,甚至是这个国家都是一样。你们应该,以至于是必须对我和蒙斯汀家族抱以感恩和忠诚的心,而不是血族与杀人犯的无端猜测,也不是逾越界限的心动。
和你讲道理让我口干舌燥。那么你明白了么?我领地里的子民啊,我的意思是——”
他放下了自己的手杖,语气放软了些:“你不该,我也不允许你用那名为“爱情”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明白了。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句话——我不该爱上他。
他在想法设法的拒绝我,用贵族那套冰冷又客气又委婉的方式。
我不想接受这样的拒绝,他却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我,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我感觉自己的眼泪要涌出眼眶,但还咬着自己的舌头拼命坚持:
“虽,虽然我有心理准备——我想告诉您,我有自知之明,可即使这样,我还是要可笑的问一句——您拒绝了我的爱,是么?——求您回答我吧。”
“是的。”他表情依然冰冷。
“您可以允许我哭一下么?”我指尖抠进地毯里,声音发颤:“为了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的暗恋。”
“哦别这么可怜,放过我吧先生,你的目光无时不刻在对我表白,你看向我的时候,就像在念那些蹩脚的爱情诗。”公爵走过来,抬了手杖示意我站起来:“哭吧,我允许了。只是但愿那些眼泪能带走你对我的爱慕。”
我站起来时犹豫了一下,伸手搂住了公爵。
今天他没有化妆,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去掉涂上去的精致,公爵现在的样子更柔和更平静了。
他像个半透明的神明,当我靠近他的时候,甚至能看见他皮肤下跳动着的蓝色血管——蓝血的贵族。
不可能属于我的贵族。
公爵大人今年有多大呢?我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一边哭一边想。
他二十五?还是已经三十了呢?
他调情的时候像个性欲充沛久经风月场的老手,训斥人的时候像个高傲冰冷的导师,可他一旦眨眨眼睛咧嘴露出笑容——
就还是个孩子。
我哭的更凶了。
“嘿啊,看看你,我又要去换衣服了。”公爵拍着我的后背,笑着叹气:“喜欢我给你的新衣服么?”
我点头。
“看见了绣字了么?”
“B&W?”
“嗯。”
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从他身上拽起来,凑上去吻掉我的泪水:
“那是从一世就流传下来的习惯,要给贵客的礼物上写这两个字。别这么难过,我很开心能结识一位老师,这个卧室在几年前,就是我的家庭教师住着的——那家伙有些爵位,却像是山野里的蝙蝠,所以他喜欢这些,umm 兴趣有点奇怪,但我们很聊的来。”
“您在安慰我。”我揉了眼睛,吸着鼻子:“这些怜悯,我可不需要。”
“我不想看见别人因为我哭。”公爵说:“虽然您是自寻烦恼。”
我被他气的笑出来:“——我要继续哭了。”
“抱歉先生,我不允许了。”公爵笑着说一句,扭头向一旁走去:“好了,老师。我现在要去梳洗,仆人会带你去谈话的房间——我们一会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