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魔女小姐啊，如果可以，请赐予他对命运举刀的勇气。
上课时，明昭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当时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漫画书从桌斗里扔出去。
打开手机，来电的是商姬。
不行，这个得接。他举手报告站起来。“老师，我家里有点急事，出去一下。”他一面往外跑，一面把手机在老师眼前贴了一下。
真是幸运，他昨天晚上刚改了商姬的备注——妈。
“喂？”蹲在教学楼里的楼梯上，明昭接通了电话。
“是我，铮羽。”对面的家伙语气平稳“到我们家来一下吧，商姬稍微有些状况，啊，她又死了。那个怀表，原本是你的吧，现在来把它带回去，姐姐已经——不需要了。就这样，总之你快点过来，钥匙在门口花盆下压着。我要去睡了，别打扰我。”
那头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似乎是觉得这里突然没反应就问了句“明昭？”
无人回答。
“明昭？喂！你这人渣还在么！喂喂！”
站在明昭面前的男人从他手上抢过了骂着粗话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板着脸按掉通话。
“走吧，”男人转头过去，从明昭发现他到现在，这人没给他半个正眼“去教室把东西一收拾，你不用再上学了。”
这是身为他父亲的男人在离去一年多后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明昭第一次离家出走了。
他和那个男人大吵一架，原因只是因为他揉了男人递过来的那张据说是母亲的照片——也许还有明天要他搬出这座城的命令。
开什么玩笑，之前一句没有提到，而看见自己的备注就把照片交了出来？当人是白痴啊！
时间是下午，他在城里四处乱转不知道要去哪里，第一次吵架和出走连一天都撑不过去就想回家，他也真是没出息。
要去哪里呢，附近有什么公园之类的么，或者找家书店在那里看看漫画？站在自家楼下的巷子口，明昭转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明昭这时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居然是如此的陌生。那就去钟塔下面看看吧，他摇摇头。被他揉了的照片上似乎也有钟塔，那个长发的女人站在旁边，笑容和钟塔都蒙着一层浅黄。
钟塔是真的泛黄了。
他戳着钟塔的外墙，那上面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格外明显，昭示着它所经历的时光。
而钟塔的门，并没有焊死，它似乎只是从外面被锁住了一般，而钥匙扣则是一枚细小齿轮的形状。那钥匙孔连带着围绕门框转了一圈的同样大小的齿轮，它们紧凑地贴在一起，等待着某人将它们转动。
［魔女小姐啊，如果可以，请将我的命运同她的命运交换，让我替她而死，让她替我幸福。］
这行小字刻在钥匙旁边，虽然字迹很深但并不潦草，那漂亮的字体让明昭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当他伸出手，指尖碰触到那行字时，标志着正点的钟声轰然响起，吓得他手一缩，一个激灵叫出来“商姬！”
天呐，他刚才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冲到商姬家门口时，钟声的余音还在回荡。
花盆底下的钥匙，灯火通明的房间，在沙发上安静沉睡的，是他的商姬。
“终于来了。”铮羽的房门咔地一声打开，那穿着蕾丝花边睡裙的家伙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打招呼“真早，现在都快四点了，你再晚点来说不定能赶上晚饭——只有咱俩的晚饭。”
居然还在看玩笑，明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开玩笑了——一点都笑不出来啊。”
“啊，抱歉。”铮羽眯着眼睛笑笑，他扭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那钟塔果然不准。算了，安静听着吧——命运一步步走向整点的声音——”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秒针抖动着前进的声音突然被数倍地放大，点点滴滴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所以的时间在此刻放大。它们对着即将正点的时间，倒数着命运。
五，四，三，二，一——零。
在正点的钟声敲响的瞬间，明昭眼前突然出现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金属齿轮，它们突破狭小的客厅，化身为一个巨大时钟的内部构造，环环叠加，井然有序地合在一起，用无法抗衡的力量推动着世界。
此时，在中央那个有着些许铁锈的大齿轮下，有谁站了起来，穿着黑色的军服，带着黑色的时钟指针，企图以一己之力抗衡命运。
“请赐予我同抗衡命运之力！”
背对着明昭的那个身影面对着中央最大的齿轮将分针斩下，就齿轮裂开的瞬间，他面前整个金属绘卷跌入黑白，命运凝固，时间沉默。
那人收回手，他随手将分针插入齿轮的裂缝中，用一个标准的姿势转过一百八十度，啪地一下立正。脚下的地面抬升，瞬间将他带到了齿轮中央的位置。
“分针之主——商铮羽，代替时针之主，在此将前路指引，未来告知！”黑衣的铮羽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嘴角勾起一丝沉着的笑“可悲的人类啊，去打开钟塔的大门，将时钟指针插入魔女的胸膛之中，开启命运之门吧！”
——玩蛋了，铮羽也——也变成中二病了！
“你还好么？”明昭抿着嘴，哭笑不得“中二病果然会传染啊——”
“不要再说废话了！”铮羽大吼一声，平时听起来粘糊糊的声音此时却格外有震撼力，他刷地一下抽出缝隙间的分针，针尖对准明昭。
“已经没有时间了！”少年放大声音掩饰自己嗓子中的颤抖“第一个奇迹已经消耗殆尽，第二个奇迹即将完结，能彻底拯救她的第三个奇迹就藏于魔女手中！未来迷茫的人类啊，去找到时间魔女，念出时间的咒语，夺取最后的奇迹吧！”
刺眼的光在针尖聚集，在那光和分针一起炸开的瞬间，明昭恍惚间听到铮羽的哭声，他说：
魔女小姐啊，如果可以，请赐予这个混账对命运举刀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