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quiem bright
［白色镇魂曲］
一，白色城堡静静地闪烁
the light［光］
我无法确定是自己突然聋哑瞎了还是城市突然灭灯静音了。
现在时间十二点半，半分钟前我被上司一个电话叫了出来一路狂奔到了公司楼下。
然后就在我站定后不到两秒，眼前本来就黑的世界瞬间黑实了。
即使在夜里，只要把手放在眼前晃晃也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但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试着出声，似乎能叫出来，但我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世界突然在我面前拉灯静音了。
比起慌忙，我第一个考虑到的是老板定的时间已经过去，我可能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
老板年轻的和那职位完全不相称，但也算是一个颇有作为且格外严厉不苟言笑的人。身为下属，在感到荣幸的同时，也难免有些畏惧。
我叹口气，摸索着找到公司的墙壁，缓缓地靠了上去。不管怎么说，靠着政府公司的大楼还是让人心安的——
在这里，苍域公司就等于苍域政府，也许有人知道原因，但没人告诉我。
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我身后的［大楼］确实是很漂亮的建筑。那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所做的，高大入云的白色哥特式组合城堡。如果在晴好的天气来看，就会惊喜地看见整个城堡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
light。
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肩膀。
随着那感触，一行字在我头脑里迅速成型
［苍域里出了点事，我需要你帮忙。希望你对下面的事情保密，毕竟这关乎未来苍域发展。］
这口气这能力——是老板。我迅速反应过来，但除了无用的点头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在苍域——这座以白色哥特建筑为主的城市里，大多数人都拥有叫做［里人格］的特殊能力。那能力会生成一个区别本体，有着独特能力的人形小东西。因为能力和样子通常都和性格有关，所以就叫［里 人格］
那玩意只有属性一样的人才能看见，所以我看不见，也无法拥有特殊能力。
黑暗中，我感觉到老板抓了我的手腕。［跟我走。］文字成型的同时，他拉着我在黑暗里钻进了公司。
老板对这里很熟悉，熟悉到即使看不见走不了电梯，他都可以找到楼梯然后下楼下楼下楼——
直到我听见一个无机制的电子女音［好久不见，欢迎回来——造物主］
我们终于停了下来。
“这——”我习惯性地开口，然后才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我又能听见了。而且虽然眼前还是漆黑，但却是有了模糊的影子——正常了。
“一会解释，现在穿上这个。”
老板给我怀里塞进个东西，摸着似乎软软的——衣服？一面惊讶着，我一面套上那个如同防毒衣一样的衣服。
“抱歉，你不能拥有里人格——这是特殊防护衣，我们要去造物主面前。稍微闭一下眼睛。”
造物主——这是引发里格能力的玩意，他们这么称呼它。
我老实地闭上眼睛，下一秒，我感受到了眼皮外面的强光。
等我能安全睁开眼睛时，扑面而来的是一个高有几十米的黑色巨石。从巨石上往下看，是我穿着黑色正装身材高挑的年轻上司，他背对着我的视线，那和巨石形成鲜明对比背影却在此时给我一种［能同造物主抗衡］的奇怪思想。
“如你所想，刚才的黑暗是里格能力引发的灾难，我们现在脱离了攻击范围。”
老板的声音里带着我几乎要怀疑自己耳朵的细微颤抖。
“而引发事故的里格就在这里，它被人称作——the light。其意为，身为光芒的黑暗。”
knight［骑士］
骑士长接到了国王的电话。
“王子要外出。”
对方理直气壮的说着“你快点过来。”
“我的陛下，我的女友刚来这里，我们很久都没见面了。”
裸着上半身的骑士长坐在自己的床上，撇嘴“而且陪公主我很乐意，但——”
“如果拒绝，明天这个点，在你家洗澡的就会是其他性别的生物。”
骑士长把手机扔出了窗户。
看童话那么多年，他真没见过这么残的国王。
无奈的骑士长换了制服，锁了门，下楼去拾手机。
然后他出现在宫殿的门口。
他不是没有见到过国王兑现的这种无厘头威胁。
骑士长在宫殿前单膝跪下，抛下女友的他恨恨咬着牙，瞪着宫殿前的白色大理石。
是的，这里的一切都是由白色构成的。
也许刚开始见了会让人四处游走，追溯着幼时童话的浪漫。但生活久了，周围永远都是惨不忍睹的，瞎眼的骨白。
即使这样，城堡外的人也是交纳旅游费，纷纷涌进来，叫着说，太美了。
扯淡。
“吱呀——”
白色城堡的大门开了。
满腹牢骚的骑士长抬头看过去，只见那年轻的国王坐在城堡红毯的尽头，他穿着黑色的披风，拿着大红色的权杖，带着闪耀的王冠。
“我的骑士长，你的小女友呢？”国王沉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恶意。
骑士长不慌不忙“启禀陛下，臣将她关在浴室里了。”
“嗯，不愧是我最信任的骑士长。”
“谢谢陛下夸奖。”
两人间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你就跪在那里等吧，王子很快就过来了。”
在白色城堡大门开始合拢前，骑士长听见国王恶意几乎要涌出的声音。
“哦对了，回来后先找我，我给你一张用于装修的支票。”
“谢谢陛下。”
这大概自己家被女友拆的装修费用。他低下头眯起眼睛，在他眼睛直对着的地方，白色地砖反射着日光，那光如同聚光灯一般让他难受。
他讨厌城堡。
他喜欢城堡。
国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很照顾他，从小就是孤儿的骑士长有必要守护他的城堡。
还有一点——
“ 抱歉，让你久等了。今天太阳蛮晒的呢。”
遮阳伞盖住了地面上的光，空气中带着防晒霜淡淡的香气。
“刚才父亲大人硬让我带伞，说什么最近紫外线严重——没想他却把你扔到这里晒着，真是太过分了。”
迎向带着埋怨的声音，骑士长终于抬起头。他对上那少年眸子，那黑色的玉石中，闪烁着他模糊的倒影。
如同在王子身后闪烁着的白色城堡。
“不，被允许等待您已经是我的荣幸。”
面对着城堡中唯一的童话，他笑的很认真。
即使主角不是泡泡裙卷头发的公主，这个打着遮阳伞抹着防晒霜的童话也依然值得他来守护。
因为这个小王子，是世界上最后的童话。
而他，则是童话的骑士长。
所以，即使被光芒毁去双眼，他亦是无悔。
alcazar ［城堡 ］
这个城市有些特别。
它位于C国广阔领土的最北端，一年有一小半的时间会出现极昼极夜现象，所以人们的假期也就比其他地方的人们长出不少。
但还有别的东西比这更讨人喜欢。
这个都市，由清一色的白色哥特式建筑构成。而城市的北端，则有一座高大宏伟的白色城堡。
在白天太阳好的情况下抬头看，就会惊讶地望见那个城堡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简直就是童话的世界啊。”
坐在路边的白木椅子上，紫衫靠着自己爱人的肩，羡慕地看着身旁那面容清秀的男人“你能在这里工作真是太好了。”
男人用手抚摸着她的脸：“你喜欢这里么？那我们就在这里结婚，之后我接你过来，我们一起活在童话里面——好么？”
紫衫抬头和男人对视。
就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许久不曾做过的童话之梦。只不过紫衫不再是公主，她成为城堡的皇后，看着小公主在她身旁玩耍。
婚前一个月，她住到了那个白色城堡中。
她的爱人叫连渊，那座白色城堡是属于他的公司。
她真的成了里面的皇后。
“他有一件礼物要给你。”
直到天，紫衫接到了一份电脑邮件。
“坐上公司的电梯，然后按下X按钮吧。你会被送到那个巨大惊喜的面前，那是他给你的新婚礼物。请一定要克制心情。”
之前也收到这样的信息，虽然表的是匿名，但其实就是连渊有时候不好意思和她直接说那些情话，所以——
所以她上了电梯，上上下下地去找那个X按钮。
这里的电梯分的很详细，出来1--4楼外，甚至还把每个楼层分成了四部分，但那么多按钮，里面没有一个X。
也许是别的暗号？
紫衫心里出现一个想法。她试着按下1F1，1F4，2F2，2F3……
一个个按钮亮起来，电梯却没有上下移动。而等她完全按亮，让那些亮起来的按键形成一个X时，电梯稍稍地震了一下，随即关门，下沉。
嗡——
电梯下滑的声音很大。
此时，那闪烁的数字显示牌上跳出突然文字来，它说
［好久不见］。
身后干净的几乎能反光的金属墙上出现巨大的红色字体，它说
［欢迎回来，造物主。］
事情有些不对。
［回来］这种话完全不像是对她所说，造物主什么的，紫衫更是——
心中的不详感愈演愈烈，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扑过去，疯了一样去戳那开门按钮，或者是企图点亮其他按钮，破坏那个刺眼的X符号。
徒劳。
叮——
就在她的不详和恍惚中，电梯已经到底了。金属光泽的电梯门自动滑开，仿佛在邀请她迈出这电梯箱。
没有别的路了。咬着牙，紫衫大步走了出去。
走过一条通道，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无比开阔的白色场所。
那大概有三四个中心广场那么大，很多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拿着各种文件走来走去，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没有穿防护服的小孩，他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
如果说之前的白色城堡代表着童话，那这一切，一定是代表着——什么呢？
紫衫往前走去。
那些穿防护服的人自顾自地工作着，似乎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外面的女人混了进来。
她就在大厅里四处乱看着。
这里摆了很多仪器，一样是带着异样气息的白色金属壳。那些机器小声地呜鸣着，合在一起发出几乎让人误以为自己耳鸣的噪音。
大厅中央——
紫衫刚才注意到，原来大厅中央还有东西。大厅就那么大就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搁别的——
那是一块几乎看不到顶的黑色不规则石头，粗糙的石头上布满小凹槽，用手摸上去居然还带着略微的热度。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
正当紫衫对于这温度惊讶不已时，连渊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她扭头看过去，男人还是笑的那样温柔“亲爱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紫衫心放下了，她跑过去，拉着男人的胳膊轻声问着“这又是什么惊喜么，真是的，你从来都——”
“吱啪。”
这次惊喜的最后，她感受到的，是贯穿身体的电流。
“亲爱的，我原本以为我们能就这样生活下去。带着你的白色城堡，带着我们的小公主，我们在童话里一直幸福下去。”
模糊中听见男人的话语。
“击碎童话的人是你，我们终于回到现实了。
那么我将在实验前最后一次明确你的身份。唐紫衫，为了你在接下来的手术中安全地全身麻痹，我需要你的回答。”
手被捆起来了。
她在无影灯下眯着眼睛，小范围地挣扎着。挣扎的过程中，她看见旁边器具架上泛白的手术刀，以及浸泡在沸水里的黑色碎片。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不是惊喜。
因为那个，我被变成了爱人的工作品。
“你是否自愿接受实验？”
背着光，她看见的爱人的影子是那样的陌生。
还是说即使不是那个，我也会有一天躺在这里呢？
那些温柔和爱意，都是包裹在大实验场外的白色城堡——那个童话的空壳。
在城堡里的大试验场，这才是现实。
眼泪从紫衫眼眶里滚落下来。
“我自愿。”
在手术刀接触到皮肤的前一秒，女人开口了。
如果说之前的白色城堡代表着童话，那这一切，一定是代表着残酷的现实。
kiss ［亲吻］
“听说你今天早上练剑迟到了？”
“谁说的？”
“父亲大人。他说要罚你在那里跪一整天。”
“那你现在把我带到这里——”
十七岁的小王子从书本上抬起头，抿嘴给自己的骑士长笑笑。“不要紧的，父亲大人才不会怪我。”他眨眨眼睛。
骑士长回报以一笑，心里却在暗骂国王真是个混账——
明明是他叫自己来陪，却还要绕个圈子不让王子看出来——这个儿控也是够了！
而且啊而且——
外面此时已经到了中午，从咖啡书屋的格子窗里望出去，就能看见在外面街道上走来的人民，以及——只隔了一条街的，闪闪发光的白色城堡。
是的，这里离王子的城堡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骑士长发了毒誓，下次再陪国王去狩猎的话，一定要给那混账一箭。
“中午了呢。”
小王子此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出去，那白色城堡在他眼里闪闪发光。
“我们的城堡又被点亮了。虽然每天就只有一会，但是确实的亮起来了。”
“你很喜欢——？”
“当然了。”对方点点头，放下了手上的书，兴奋地站了起来。他半抬着头“自从发现后，每天我都会等着这个时刻，等到太阳达到那个角度时，整个城堡在我眼前闪烁起来！”
“我都没有注意到呢——”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哪天你有空，我叫上你一起看！”
抱歉啊王子，你的骑士就没一天闲着。
骑士没有假期，就算休息也是差开时间分别休息半天。而工作的时候，除过这种无聊的护卫外，他还需要管理领地秩序，训练手下队伍，以及保护国王的领地。
国王不会累垮他，但也不会闲着他。
“拖着你闲了一早上，今天中午就来城堡里吃饭吧。”
时间不早了，小王子合上了书，笑盈盈地邀请自己的骑士。
“今天中午父亲大人不在家，骑士先生想吃点什么，我来给你弄吧。”
“这怎么可以——”
“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吃完把碗洗了就行。”
一面说着，王子一面从椅子上站起来，挂住他腰上的剑碰到泛着木香的椅子，发出嗒嗒的声音。
剑——？
王子过去还书，他身后的骑士长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黑鞘的长剑。在他的记忆里，王子是不会用剑的——但会用枪。
也就是因为王子不会［剑］，国王才会那样担心，甚至王子连过条马路去书店也要教人跟着。
［剑］只有［剑］能伤害，只有［剑］能打败，［剑］只有［剑使者］能看见。
而王子并不拥有［剑］，虽然有触发条件，但具体似乎还因人而异。这样的王子如果碰上带着恶意的执剑者，那大概就——
“陛下最近教您学剑了？”
在过马路时，骑士长按耐不住心情，问了出来。
“恐怕要让骑士先生失望了。我这把剑只是装饰，根本排不上用场。”走到路对面，王子拍了拍剑柄，侧头对骑士长笑着“它看起来很棒吧？”
“啊，是啊。”
［看起来］不错。
就造型来说，那刀和城堡的氛围有些违和。比起他们的西洋剑，那玩意似乎更偏向于日式一些——总归还是个无用而漂亮的玩意。
午饭吃的是面条，吃完后按着约定，骑士长带上围裙去洗了碗。
当骑士长胜利而归时，他只觉得这是他今年打的最艰苦的一次胜仗——他打碎了一个盘子，手上还被盘子的碎片划了条血口。
“辛苦咯。”
在骑士长奋战时，王子已经换上了在家的睡衣，他站在房门口，给骑士敬个歪歪斜斜的礼。
骑士长摇摇自己完好无损的那只爪子，千万不想让王子看见伤——“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笑着走到门口“那么我——”
“诶！等一下！”
王子突然一把拉住了他衣服“还有——”
——？
然后小王子就扯着骑士长的上衣踮起脚尖，硬是补齐了两人身高差。接着他凑上前来，在骑士长脸上亲了一下。
也许是错觉，在王子吻上他脸颊的一瞬间，骑士长眼前出现了如同［眨眼］一样的，一瞬间的黑暗。
然后恢复。
“这是奖励的［啾］。”
王子松开搂着骑士长肩膀的胳膊，后退两步，完全没有对于刚才的动作有什么难堪。看着骑士长惊吓到的表情，王子抿嘴笑着“一般童话里不都是要这样奖励骑士先生的么？”
“不，我的小王子。”刚才的果然只是错觉吧。骑士长咋舌“童话里负责亲吻的是公主，不是您。”
“诶——不一样么？”
“男女性别之间可是隔了一个东非裂谷带的。”
“你不喜欢么——？”明白了什么，小王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犹豫片刻，骑士长指尖在刚才的亲吻处刮了一下。他把手放在面前看了看。“公主更好罢了——但我依然很感激您。”他眨眨眼睛“这是我的荣幸。”
无论性别，这个来自于童话的吻足以让他应付暴躁的女友，让他的钛合金狗眼继续直视亮瞎眼的白色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