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顾煜，男人额头的青筋跳动，眸子深处升起一团火气，但是和我对视的瞬间熄灭了。
他放低了音量道：“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顾煜收拾好自己再次提着食盒过来，我和昨天一样尝了一口，全都泼在对方的身上。
我清楚地知道这种撒泼的行为代表着野蛮和幼稚，可只有这样所有的憋闷才能有一个小小的宣泄口。
对顾煜发火的时候，我毫无波澜的情绪鲜活起来，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每次我扔完食盒溅了男人一身，顾煜总站在原地一会儿，神情无比哀伤和落寞，然后沉默地收拾好残渣。
小护士不清楚我和顾煜之间的纠葛，同情地说：“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顾先生啊？顾先生好可怜……”
我冷冷一笑，外界眼里只知道我对顾煜过分，不知道过去的三年顾煜是如何对我的。
因为身体不好，这两个月我几乎住在医院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午觉过后，我醒来感觉到有人摸我的手，猝然睁开眼睛，看见了手里拿着指甲刀的顾煜。
男人一脸被抓包的慌张，张了张口：“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低头看向被修剪整齐的指甲，住院以来我没剪过指甲，原来一直都是顾煜偷偷摸摸修剪的。
冷冰冰地注视着男人，顾煜触碰我的手指慢慢变得十分凉，眼神一阵飘忽不定。
“那个，你先休息吧，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马上就能出院了，我让人把别墅收拾好了，后花园也种了一片向日葵花田，另外还请了几个保姆和厨子，你再也不用干伺候人的事了。”
“啊我没有讥讽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过去你很辛苦……啧我在说什么？我该走了，你睡吧多睡会儿……”
他慌忙要走，我突然低声说：“顾煜。”
男人立刻站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脸上一闪而过的局促表情像是做错事等待批判的小孩。
我定定地注视男人，移植手术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你做再多都没用的。”
顾煜难受地抿紧嘴唇，慢慢地低下头。
“我是爱过你，现在更多的是恨你。”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思绪放空：“或许等到哪一天恨意消失，我也就不想活了吧。”
顾煜咬了咬牙，肉眼可见地红了眼眶：“对不起，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怀孕……”
“不止那件事。”我打断他：“更早以前当你强行占有我的时候，当你不敢当众承认我是你女朋友的时候，当你和我结婚却日日夜夜羞辱我的时候，我们早就该散了。”
我呼出一口气，仿佛落下最后一次审判：“早知如此，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认识你。”
顾煜猛地看向我，尽管努力克制了薄唇还是微微颤动，眼底凝聚出水雾。
说完这些话，我重新闭上眼睛。
顾煜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很久之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无声地关上门。
那之后顾煜依旧天天来报道，有时候我烦了，直截了当地骂道：“滚！找你的小羽去！姓顾的！你在这儿惺惺作态有意思吗！”
顾煜不说话也不恼，就像一块儿顽固的石头。
他这个样子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顾煜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之后摆出了深情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为什么不能在我爱他的时候，他也爱我？
通常发泄完情绪我会体力不支地睡一会儿，今天骂完男人后，我喘了几口粗气，眼皮不受控地阖上。
见状，顾煜熟练地替我准备好枕头，然后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他离开不久，困意渐渐消失。
豪华病房只有我一个人，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我住的病房在二楼，跳下去连死都死不成。
通往医院大门的石子路上出现了顾煜的身影，我眯起眼睛，不远处另一道熟悉的人走过来。
阮羽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因为手术的原因剪掉了心爱的长发，梳起俏皮的短发，曾经苍白的脸颊有了红润的血色，看来骨髓移植手术非常成功。
因为离得近，加上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看见找过来的阮羽，顾煜明显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阿煜。”阮羽委屈的泪珠在眼眶边打转：“为什么手术过后你再也不来看望我？我们说好了，等手术成功你就娶我的。”
顾煜漆黑修长的眉宇拧紧，偏过了头：“小羽，你的病已经好了，你以后还有很长的人生，有些事要好好想想……”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想！”
阮羽突然激动地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扑进男人的怀里，然而这一次顾煜扶住她的肩膀拉开距离。
阮羽漂亮的眸子一片灰败：“为什么……阿煜你难道不遵守诺言了吗？”
顾煜忽地不耐烦道：“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明明你的病情一直很稳定，明明再找一份骨髓只需要坚持三个月或者半年的时间，为什么你要买通医生说你的病情加重？必须要赶紧移植骨髓进行治疗？”
阮羽的瞳仁震惊得上下颤了颤：“你都知道了……”
“我不是傻子！”顾煜说：“这么多年为了稳定你的病情，我投资了几百万！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等一段时间呢？为什么你一定要宋丛依的骨髓呢？”
“那本来就是我的！”
阮羽牙齿紧咬唇瓣，眼眶通红：“宋小姐的骨髓本来就答应给我！是你们一起瞒着我！我想赶紧做手术活下去有错吗？我想永远都陪在阿煜你身边有错吗？你为什么对我是这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