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情绪过度起伏,病床旁边的检测仪器发出了滴滴滴报警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医生和护士急匆匆赶来,给我戴上氧气面罩,整个过程中喉咙像是被硬块儿堵住了,说不出来话。
我含恨地瞪着顾煜,对方站在病房门口罕见地手足无措,白惨惨的灯光映在地板上,反射出冰凉的光,如同男人的脸色一样煞白。
顾煜张了张嘴,棱角分明的五官笼罩上一层落寞的阴霾,似乎竭力压抑着什么,过了几秒钟突然把头一低,用手擦了下眼角,大步转身离去。
我的身体太虚弱,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每次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总放着一束花。
盛开灿烂的向日葵被零星的小花簇拥,顾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有一个温室专门用来养花,其中向日葵养得最好。
顾爷爷病重那段时间每一天都是我在照顾那些向日葵。
顾煜不喜欢花,那段时间我和他的关系势如水火,每次见面都是他嘲讽,我沉默。
顾爷爷去世后我本想继续照顾温室里的花田,然而蓦地发现我精心养护的话被顾煜找来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拔掉了。
“你照顾那些花不就是为了讨好爷爷吗?现在爷爷去世了,宋丛依你还装什么装?趁早搬过来和我一块儿住!以后专心伺候我就够了!”
看着破败的花田,我哭着说不是的,我不仅是因为顾爷爷照顾这些花,还是因为真的喜欢。
可是最后还是被顾煜毁了。
其实那时候我就应该预料到,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会被顾煜不留情面地摧毁。
休养了大半个月,我的状态好多了,奇怪的是除了每天的向日葵,顾煜一次都没出现过我面前。
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我每次都早早入眠。
今夜睡下不久,我隐隐约约听到门口传来对话的声音,照顾我的护士说:“诶呀!您又来了?”
被顾煜提醒小声点后,护士压低声音汇报:“病人已经睡下了……今天的情况也很稳定……”
接着顾煜朝病床走来,我没睁开眼睛继续装睡,听到男人轻轻地将向日葵放在床头,静默片刻他抚摸过我插着针管的手背。
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记得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半个月而已,顾煜脸色苍白得一点生机都没有,脖颈到锁骨瘦削得突出。
他神色悲伤地或揉揉或碰触我受伤的地方,接着薄唇抿紧,慢慢地将自己的侧脸贴在我的肚皮上,那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是对待什么脆弱易碎的稀释珍宝,稍微重一点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对不起。”
我从没听过男人如此沮丧的声线:“没能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寂静的病房安静得好像听见男人的心跳,令人无端地难受。
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掩盖翻涌而上的哀伤。
医院修养的每个夜晚顾煜都会来到我的床边,偶尔还会交代护士白天打一些我喜欢的饭菜。
也是。
纵使顾煜再如何粗心,毕竟我们两个从小生活到大,他自然了解我的喜好。
这样不见面的日子又持续了一个多礼拜,一个打雷闪电的雨夜,顾煜没有来。
我睁着眼睛挨到天亮,第二天白天睡了一整天。
到了夜里,顾煜还是没来。
第三天、第四天……
好像顾煜终于放弃了这段感情,这个人完全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一直到第六天,我醒来时发现一个女人站在我的床边。
不是护士,而是阮羽。
她蹙着眉,看见我醒了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宋小姐,你和阿煜的关系我都知道了。”
出车祸那天,阮羽来别墅给顾煜过生日,也看见了浑身狼狈的我。
她必定会向顾煜刨根问底。
我挑了下眉头,看阮羽忧愁的神态,难道顾煜的态度偏向了我?
阮羽叹了口气,摇了下头:“宋小姐你处心积虑嫁给阿煜,肯定是因为小时候和阿煜有很深的感情,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原谅你。”
阮羽轻飘飘的话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令人有点憋闷。
我为什么要她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