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切——”
响亮的喷嚏声，惊得鸿胪寺池塘里的锦鲤四处乱串，懒洋洋靠在大石头上喂鱼的顾延哈哈大笑。
一旁的侍卫尚宇都看不下去了：“殿下，你再这么折腾下去，鱼可得撑死了。”
哪个好人家，大清早的，一整个一整个馒头地喂鱼。
要不是碍于他家主子的身份，鸿胪寺的大小官员只怕都要冲进来揍人了。
顾延随手将馒头全都砸进池塘里：“我这是让它们吃饱饱，好上路。”
微微眯起来的眼角，哪里有半分笑意，就像埋伏在泥泞之中的竹叶青，稍有不慎，被咬上一口，万劫不复。
“殿下，您忘记临行前太傅叮嘱的事了，此番咱们……”
“如羊入虎口，千万低调，千万小心。”顾延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老人家总是喜欢故弄玄虚，命中一劫到底是什么也不说清楚。”
这一路南下，他忍了好几次动手的念头，生生挨到了现在。
居然沦落到要被人强行入赘，简直欺人太甚。
尚宇知道主子心里有气，但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等太后寿辰之后安安全全地离开北齐才是。
顾延正想说什么，鸿胪寺的官员一身正气而来。
“大皇子，庆阳郡主在前厅，请你一叙。”
尚宇皱起眉：“庆阳郡主是哪位？”
官员道：“庆阳郡主乃长公主殿下的长女，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也是目前我南楚唯一的郡主。”
顾延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带路吧。”
他没找她算账就是了，居然还敢上门来。
尚宇一看自家主子的表情，心知不妙，赶紧拉住他：“殿下，太傅说了……”
“你再废话，我把你丢池塘里喂鱼。”
尚宇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地说着：“太傅让您不要杀生啊！”
顾延懒得理会，他倒是想听听，这位要让他入赘的郡主，来鸿胪寺到底有何贵干。
……
阎司灵心里其实很忐忑的，她清楚顾延到底是不是墨北延。
在御书房的时候，她想扑上去的，可被范公公拦下了，现在那个顾延肯定有防备，要生扑大抵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一大早就想到了法子。
如果顾延冥顽不灵，那她也就只有……
她正想着，顾延已经走过来了。
他长身而立，站在门口的位置，阳光落下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要不是那双眼睛太过冷漠，阎司灵当场就要执子之手，将子扑倒。
“郡主来鸿胪寺，有事？”
“嗯。”
阎司灵不避忌。
“昨日在御书房说的，入赘一事，大皇子考虑的如何了？”
尚宇在门外，听到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话，吓得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阎司灵。
南楚的女人，都这么生猛吗？
顾延心里默念太傅临行前的叮嘱，深吸了一口气：“你要不还是赶紧走吧。”
“为什么？”
“我怕我忍不住揍女人。”
鸿胪寺的差人来奉茶时听到北齐大皇子想动手揍郡主，立刻拔腿就跑，生怕殃及池鱼。
阎司灵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怡然自得地端起茶杯，轻浅地喝了一口：“我们谈谈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
“今日一早，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进了金陵城。”
顾延面色如常：“那这事儿你应该去跟衙门说。”
“我的确是想跟衙门说的，不过看在大皇子与我有缘的份上，我还是提前知会一声，不过大皇子既然不领情，那我现在就去衙门。”
阎司灵已经站起身来往外面走。
“等等。”
顾延皱起眉，心里满腹疑惑。
他秘密安排的人，今日一早进的金陵城，连金陵城的暗探都没有惊动，她怎么会发现？
“那些，不过是本皇子的随从，没有来得及随本王入城罢了。”
“是吗？”
阎司灵饶有兴趣地一脚踩在门外，一脚还在门内。
她笑的贱兮兮的，顾延的脸色已经冷到了冰点。
尚宇脑仁都在疼了，这位郡主到底有没有长眼睛，都看不出来他们家主子要炸了吗？
好可怕。
“既然只是普通随从，那大皇子应该将名单提前给鸿胪寺了吧？”
尚宇：“……”还要继续找死吗？
他都不敢再听，再看下去了。
“你想怎样？”顾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
“入赘呀。”
阎司灵的话，让顾延的血液直冲天灵盖。
这女人绝对是疯了。
“明日外祖母寿辰，皇帝舅舅会下旨赐婚，我希望大皇子你，能自愿入赘。”
尚宇的嘴巴已经张到能塞进两个鸡蛋了。
天啊，庆阳郡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要是在北齐，在上京城，有人敢同大皇子说这话，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甚至还会被拖出来反复鞭尸。
阎司灵收回自己的脚，又往顾延走过去。
她凑近了顾延，轻轻地嗅了下。
嗯？
怎么没有墨北延的味道。
顾延注意到她脸上的细微变化，从刚刚靠近暗戳戳的兴奋，到现在的失望，骗不了人。
“你在失望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阎司灵恍惚地抬起头，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那一刻，她好似看到了墨北延。
好像，真的好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她知道，不是。
气息不对，那就不是，再像，也不过是个皮囊。
阎司灵往后退了一大步，既然不是墨北延，那就不需要靠那么近。
“明日赐婚的事，势在必行，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她忽然冷下脸，冰冷且机械地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你想离开金陵城，只有我能帮你。”
先不管这个顾延了，反正只要明日圣旨下来，她就有借口离开长公主府，离开皇宫，恢复自由身，尽快找到墨北延。
“可若我说，我不愿呢？”
“那你……唔！”
顾延手起掌落，一掌劈晕了阎司灵。
吓得尚宇差点惊呼起来：“哎呀呀……这，这……”
顾延冷着脸一把扛起阎司灵：“这什么这，就算这里是南楚，就算这里是金陵城，本皇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敢威胁他，那就得做好迎接雷霆之怒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