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安宁想到大理寺狱那个味道,就忍不住反胃,她抚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的确是不干净,就是现在想到都要吐。”
“不妨事的,”宁檀子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张符纸,“郡主只需要将这东西放在身上,就能稳定心神。”
上官安宁将信将疑:“这是什么?”
“凝神符。”
上官安宁拿起符纸,只是看了下,转手就还给了宁檀子:“无碍的,本郡主只是觉得那地方的气味恶心,环境邋遢,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宁檀子尴尬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勉强。”
上官安宁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宁檀子,看的宁檀子后背凉凉,难不成她发现了?
这不是凝神符,是偷窥符?
他本来就身残了,总不能拖着伤重的身躯去冒险吧,所以才动了之前祖师爷千叮万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禁术。
而且他也不是做什么见不得的人勾当。
如果遇到别人在房间里擦身体这种隐秘的事,他是不会偷看的,有违清规。
正在宁檀子胡思乱想之际,上官安宁却忽然开口:“这几日看,裕王殿下好似很依仗观主?”
宁檀子一怔,忙整理了下神色道:“哪有哪有,只是殿下给贫道祖师爷的面子而已。”
上官安宁微微眯眼,轻哼一声:“观主的祖师爷听起来好似很威风,似乎上京城的人都的给面子。”
“郡主说的不错,就是陛下,也得给我家祖师爷三分薄面。”宁檀子有些飘飘然了,“说句不成体统的话,当年我师兄诸葛渊之所以能成为钦天监的监正,也是因为祖师爷的举荐。”
“哦?”
“郡主有所不知,我家祖师爷,可是受了神官点拨的。”
上官安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呵呵呵……”
“郡主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本郡主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鬼神,只觉得鬼神不过书中寥寥几笔。”
“非也非也,鬼神自在。”
宁檀子神色一正,侃侃而谈道:“郡主未曾见过,并不代表不存在。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诸多神秘之事,岂是凡人肉眼凡胎所能尽窥。就说我家道观后山,便常有奇异之事发生,每当月圆之夜,云雾缭绕间,隐隐似有光影晃动,那便是鬼神出没的迹象。”
上官安宁挑了挑眉,眼中满是怀疑:“观主莫不是在说笑,后山光影,说不定只是山中雾气作祟,或是野兽穿行,怎能就断定是鬼神所为?”
宁檀子还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再辩,却见上官安宁摆了摆手:“罢了,今日与观主的这番讨论倒也有趣。只是这鬼神之事,终究太过虚幻,本郡主还是更相信眼前所见。”
“郡主若是不信,”宁檀子将上官安宁拦下,说他笨他可以承认,但要和他争辩这世上有没有鬼神,刚刚好撞他的专长上来了。
他从怀里取出阎司灵之前给他的小纸人,“大可将这东西带在身上。”
“这是什么?”
“这是灵宠。”
虽然不知道延王妃到底有几斤几两,但祖师爷说的话听了就要照办,肯定没错。
这次上官安宁倒是很有兴趣了,她从宁檀子手里拿走小纸人,笑着晃动了下:“就这个小纸人?”
“嗯,郡主可别小瞧了它,它能飞善武,关键时候,还能替你挡刀子。”
“那可是个宝贝。”
上官安宁索性就将小纸人给收到了怀里。
宁檀子尴尬地大步上前将人拦下:“郡主,贫道只是给你看看,没说要给你。”
“观主在说什么?”
“贫道的灵宠,就那个小纸人。”
上官安宁故作疑惑地伸开双臂:“怎么,观主是想搜本郡主的身?”
宁檀子嘴角抽搐,脸皮子都抖了三抖:“你这不是耍赖么 ?”
“观主慎言,自己丢了东西,得自己找,可不要赖在旁人的身上。”
说完,上官安宁笑眯眯地转身就走。
宁檀子在后面咬牙切齿,但下一刻,却暗暗地抬起胳膊,冲着袖子道:“王妃,您能听到吗?”
才刚刚走出大理寺狱的阎司灵懒懒地应了一声:“嗯,听的很清楚。”
日落黄昏,阳光一点点地被山头侵吞。
阎司灵大大地舒展了下筋骨,和墨北延旁若无人地溜着弯。
狱卒问一旁的陆然:“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你以为王爷当真是来入狱的?”
“那不然呢?”
“明日你就知道了。”
若当真陛下是要问罪王爷,怎么会送到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大理寺狱来。
他们这儿是处理重刑犯,是刑侦案件的。
而像冲撞帝后,应该是送去诏狱。
狱卒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傻呵呵地赔笑着:“眼见着天就要黑了,王爷和王妃他们是要溜达去哪儿?”
陆然叹了口气:“跟着吧。”
好在阎司灵并没有打算离开大理寺的范围,只是在院子里闲逛,等到天空全都黑透,才仰起头,看着漫天的繁星。
狱卒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上:“今夜的星光可真好看呀,王妃当真是诗情画意。”
与他们相隔二十来步的地方,阎司灵指着被光辉暗淡的那颗星星:“还记得那是什么吗?”
“嗯,你说过,紫微星。”
“紫微星蒙尘,大概是要陨落了。”
墨北延皱起眉,忽然语调都变了,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凉:“你是说皇兄他……”
他没有将“快死了”这三个字说出口,反而问:“可还有救?”
阎司灵见惯了生死,并不能理解作为凡人,为什么会力求活着,其实像兴平帝这样活着有什么好的,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散散步,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兮旦福,节哀。”
人嘛,总归是要有些远大梦想的,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是阎王,就不能改变一下?”
“所有人的命数都在命书阁之中落下,生死簿上写明了三更死,就永远不会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