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延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他虽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皇帝。”
“你想救他?”
“能救?”
“不能。”阎司灵眼里闪过戏谑,“方才我说的很清楚。”
墨北延有些生气:“那你问来做什么?”
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俯视着众生。
“无聊便问问。”
阎司灵回头看了一眼陆然和狱卒,抱着胳膊往后倒着走了几步。
长发飞扬,月光衬得她脸上的笑都无比诡异。
“喂,你们两个,想立功吗?”
忽然被点到的陆然,下意识地看向了墨北延,直到后者点了下头,他才问:“王妃是想给我们立什么功?”
“拨乱反正。”
“拨什么乱,反什么正?”
“裕王造反之乱。”
陆然大骇,一旁的狱卒吓得捂住耳朵连连到:“小人可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若是真的,裕王便是杀头之罪。
若是延王妃信口雌黄,那延王妃便是九族之祸。
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的灯。
阎司灵眉眼弯弯,她又蹦跶了两下,招呼着潜伏在大理寺周围树枝上栖息着的乌鸦。
哗啦啦的一阵声响之中,乌鸦们振翅高飞。
吓得狱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在牢房里大半辈子了,还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呢。
当真是黑压压的一片。
“食消的差不多了,也该回牢房里等消息了。”
陆然忙不迭地追问:“王妃可能明示?”
阎司灵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可明示不了,得延王殿下才能明示,毕竟从上官安宁入上京城开始,他的眼线就在陆陆续续地从南境收回来了。”
说完,她歪着头,嘚瑟地冲墨北延眨眨眼睛:“对吧,王爷~”
不等墨北延回答,她抬起手,一只乌鸦就俯冲到了她的胳膊上,乖顺的完全不似野外生长的。
她摸了摸乌鸦的脑袋,声音低沉:“今夜它会有点行动,你去替我盯着。”
乌鸦“嘎嘎”了两声才飞走。
狱卒想到之前上京城中出现的乌鸦伤人事件,赶紧问自家大人:“大人,之前那些乌鸦戳人眼珠子,只怕也是王妃干的。”
陆然给了他一个“你才知道”的表情,却不再去追问阎司灵。
他深知,他想问什么,延王妃并不可能完全回答他,还不如问延王:“王爷,方才王妃说的是什么意思?”
墨北延看着阎司灵钻进监狱铁门那笑的不值钱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本王在魏家安了几枚眼线,如今上官安宁返回上京城是带了任务来的。”
“什么任务?”
“扶持李章锦。”
陆然惊骇无比:“六皇子竟然和南境有所勾结?”
“若要说秦王,倒不如说,严首辅。”
就算阎司灵不将此事提前告知陆然,他也会主动递消息来的。
大理寺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看向隔得不远的齐东,齐东立刻明白快步走过来,将准备的东西递给了陆然。
齐东道:“陆少卿,这是南境探子送回来的消息,郡主离开上京城之后,就和南境苏家联系在一起了,后来嫁到魏家没多久,她丈夫便死于非命。
“经查,也是苏家的手笔。而同时,郡主在魏家以未亡人的身份掌控了不少资源,要不是因为抽魂箭的原材料缺失,她也不会临危受命回来。
“也幸好我们王妃深知龙涎草的特性,不然还真的就要被她瞒天过海了。”
上官安宁自以为聪明,将龙涎草放在嫁妆里面,以为没人会查,毕竟在六年前,她的嫁妆单子里面的确是有龙涎草的。
但,她忽略掉了一件事。
龙涎草有时限性,从至阴之地拔起来的龙涎香,顶多能保持一个月的药效。
超过一月,便是废物。
阎司灵在宁檀子身上闻到的味道,是新鲜龙涎草。
所以她才能第一时间断定上官安宁有备而来。
陆然不吝赞赏:“王妃聪慧,是上京城众所周知的事。”
否则也不能弄得裕王府和衡阳侯府鸡飞狗跳之后全身而退,甚至还为自己的小侄儿司明哲争取到了袭爵的权力。
这也是他下午才知道的。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陆然很担心,“若当真是南境的人要扶持六皇子,势必会对其他皇子下手,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三皇子。”
墨北延却摇摇头:“李章钰断了腿,没有任何用处了,目前最危险的人,是厉王。”
陆然这才想起来:“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过厉王殿下了。”
“前些日子春耕,王爷安排他运送种子北上了。”
大胤统一大部分国土之后,将南方的种子调度到北方种植,但受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原理,所以每一次都需要精挑细选,还要护送专业的农人一起北上养护。
春耕时分最是重要,这样的任务,他是不可能交给旁人的。
李章元是所有皇子之中,最为淳朴的一个。
齐东算着时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陆然道:“那我得赶紧安排人保护厉王殿下才是。”
“倒也不用。”
墨北延对自己亲手教出来的这个徒弟很放心。
六年北境磨砺,李章元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皇子了。
他早早地就能独当一面,明刀暗箭,他都该有能力自保。
“你现在应该要保护的人,是三皇子。”
陆然这才反应过来,眼下,上官安宁正住在裕王府。
他赶紧招呼着人往裕王府去。
墨北延看着夜空之中的繁星,紫微星的光芒,好似又暗淡了三分。
裕王府。
上官安宁正要休息,秦桑桑却不请自来。
她随手将从宁檀子手里抢来的小纸人丢在一旁,很不耐烦:“怎么,秦侧妃这么晚了,是有事?”
秦桑桑强忍着怒意。
有求于人的时候,便称呼她为“裕王妃”,如今想拿捏人的时候,便喊她“侧妃”,倒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不过大局为重,她并不想和上官安宁纠缠:“本王妃已经给足了郡主面子,如今便是要来与郡主谈条件的。”
“哦?你凭什么?”
“凭郡主表面上好似回归大胤,实则却与南境暗度陈仓。”
上官安宁眼里露出凶光,杀意四起。
秦桑桑丝毫不畏惧,外面传来府兵围了院子的声音:“安宁郡主,这段时间本王妃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但本王妃的耐心也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