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山下，司行烈焦灼地等待着。
他是随大部队而来的，破军卫将他看守的死死的。
只是他还活着的消息暂时还在军中，没有上报朝廷。
阿贵也在司行烈身边，虽然没有被绑着，但周围十数双眼睛都看着他们，但凡他们有任何异动都会被拿下。
破军卫和寻常军队并不一样。
北境地处苦寒之地，他们经常在山野之中伏击犬戎一族，所以散开单打独斗也不输山匪，合起来也是一只正规军队。
“大当家，这些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拿下过好几个官员，但谁好惹谁不好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司行烈看了一眼四周，又望着巍峨的山峰：“不好惹的都上山了。”
墨北延有本事能训练出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足以看出他的能力，只可惜，距离天子之位，一步之遥。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干一票大的？”
司行烈给了阿贵一个白眼：“你只要一动，我敢保证，你脑袋都得搬家。”
阿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咱们放在山上的炸药……”
“大抵是要洗白了。”
“万一还能瞒天过海呢？”
“万一？”司行烈自嘲地笑了笑，“在墨北延那，就没有万一。”
才说完这话，就看到跟着齐东上山的破军卫小心翼翼地用防火袋，装着炸药，蚂蚁搬家地往下运炸药。
墨北延和阎司灵也下了山。
司行烈不甘心，正要往前走，一旁奉命看管他的破军卫赶紧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他也是行伍出身，意识到了危险，但还是保持了镇定：“我只是要和你家王爷打个招呼，不必这样严肃。”
士兵目光如炬，生怕看走了任何细微的线索，给自家王爷带来危险。
直到墨北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士兵才稍微侧了下身。
“你的兵，很厉害。”
司行烈倒不是恭维的话。
作为一个带兵多年的少帅，他很钦佩墨北延，毕竟六年前，墨北延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能有这样的成就，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墨北延看了一眼被破军卫零零散散押解下来的山匪：“你的人，也不错，找了许久才抓完。”
龙骨山的山匪，狡兔三窟。
抓的齐东脑子都要长出东西了。
“聊聊？”
司行烈看了一眼旁边的空地。
墨北延下意识地看向阎司灵，阎司灵却置若罔闻地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她可不打算掺和人间的事，想将麓原之战的真相查出来，不过也是因为她占据了司灵的身体，曾答应过她罢了。
虽说她是阴官，但也是神，也许要一言九鼎的。
带着墨北延来到一旁的空地，司行烈望着阎司灵远去的背影：“看来，你知道她的底细。”
原本他还想善意地提醒下，但看墨北延与阎司灵形影不离的，而且就刚刚那个情况，他说要借一步说话，墨北延竟然直接看向了阎司灵，分明就是以她为中心。
“嗯。”
墨北延清浅地点了下头。
司行烈叹了口气：“我能问我小妹去哪儿了吗？”
“死了。”
司行烈早就猜到了，只是需要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告诉他。
墨北延生怕司行烈误会，又道：“是被李章钰和秦桑桑逼死的。”
司行烈知道上京城发生的事，但仅限于被抓过来的那几个官员，还有一些道听途说。
压根儿就不知道，司灵生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裕王？”司行烈不敢相信，两只眼睛里渴求着真相。
墨北延也耐着性子，给他平淡地阐述了下上京城之中发生的事。
他真真假假地说着，巧妙地避开了阎司灵的身份，将所有的不合理全都推到了钦天监和离先生身上。
司行烈当真就听进去了，他消化了好久，才叹息：“当年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就算李章钰看起来是良配，但也忘记了，小妹不过弱质女子，又如何抵抗的来内心生出豺狼的畜生。”
他看着已经走进密林的阎司灵，心中竟然生出担心：“你不去瞧瞧？”
“不必。”
阎司灵什么能耐，他比任何都清楚。
就算这座山炸了，所有人都死了，她连皮毛都不会伤一下，只是站在高处，睥睨众生。
“你对她倒是有信心。”司行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可她到底是个女子，你作为个男人，理应保护好她。”
尽管她占据了自己小妹的身体，但听墨北延的描述，她也是做了不少事，将司家的产业保住了，还拨乱反正，将伪善的秦家连根拔起。
相信父亲和兄长泉下有知，也能够瞑目。
“说说关于麓原之战的事。”
墨北延既然承诺了阎司灵要查，那就一定会彻查到底。
司家满门忠烈，不可能死的这样冤枉。
尽管朝廷没有怪罪他们，还给他们死后封赏，但对于已经灭门的司家来说，又有什么作用？
一提到麓原之战，司行烈就像得了躁狂症，要不是对面站着墨北延，他都想上手了。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他们见不得我们司家赢，所以才在粮草补给上动手脚，兵部、户部都脱不了干系！”
司行烈作为从战场上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兄惨死，也亲眼看着司家军一个个地在他身旁倒下。
他见过太多血腥，太多尸骸遍野，但从未想过他们会被自己坑害。
墨北延很平静：“从头说。”
“什么？”
司行烈愣了一瞬，他茫然地看着墨北延的淡漠，就好像是普通寒暄那般的神情，他恍惚了：“你不信我？”
墨北延应了一声，在司行烈快要发飙之前，又道：“本王不信任何人。”
司行烈长了下嘴，这六年里，他又何曾完完全全地相信过旁人。
他再一次叹气：“六年前……”
司行烈将这场战役从接到圣旨开始，一直说到了惨死，最后他偷听到官员们的对话，事无巨细，全都告知了墨北延。
彼时，天都黑了。
山里之中，瘴气缓缓涌出来，尽管破军卫已经点了灯，但还是看不见十步之外的地方。
“光顾着说麓原之战的事了，山中瘴气弥漫，有不少野兽出没，早前应该出了龙骨山再说前尘旧事的。”
司行烈站起身，正要走。
墨北延却稳如泰山：“急什么。”
“嗯？”
“还有事，尚未办完。”
墨北延目光清浅，却始终看着阎司灵之前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