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我在。”池野一遍又一遍的温柔呢响。
“我在。”一点一点，拉回她的神识。
她有些迷茫，“吴……池野？”
“恩，我在呢。”
确定自己安全了之后，内心翻滚着的不尽恐惧全部外放，下意识理到他顺侧的肩脾骨，发泄式地抽泣起来。
史佳俊看着相拥紧密的两人，他的神色复杂。就差那么几步，那么一丁点儿距离。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赶到的不是他，而余光警见一旁的人，复杂的峰色完全暗沉。
他没看错的话，刚刚是有人故意撞了苏沫,把她直接撞进泳池去的。
且他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个副导演在第一时间并不是喊人去救女生，而是让推进镜头，这笔令他心情败坏的账……以后慢慢算。
戏是没办法再拍。
女人在意外落水后情绪一直不怎么稳定，池野干脆把人打横抱从场地直接移动到附近定的酒店房间里去休息。
安抚她入睡之后，男人守了一阵，确定是真的睡着，才从床边离开。
史佳俊房间有个自带的花园式小阳台，他挠了挠喉结，打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拿出酒店提供的香烟跟打火机，走过去。
抽一根出来点燃，深深吸一口腻苦的味道，再把白色烟雾渐渐由鼻息排放出来。
声带处开始还有些痒涩，三两次的吞吐以后便完全适应了香烟的苦尽甘来，到底曾经是个无烟难安的人。
史佳俊的脑子挺乱，而这团乱麻的中心就是此刻躺在酒店那张床上皱着眉头睡热的女人。
“他可以，我怎么就不能？”喃喃自语，说出的是心里披藏了很久的话，烦躁得把烟蒂直接用手指抬灭，高温灼烫伤指肚。
史佳俊知道自己的能力给不了导演什么教训，他的经纪人也不会让，他烦躁的拿出手机，找人讲消息放给了顾厉城，那就借他人之手也未尝不可。
另一边顾厉城了解实情后，再也坐不住了，找人备车直接来到了剧组。
顾厉城仰靠着沙发背，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在旁边的扶垫上似乎慢条斯理地敲打。
“顾总要是没有想说的，我就要去工作了。”导演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在这里已经坐了起码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里除去这个把他跟副导演和一个工作人员叫来房间的投资人一直在敲手指的声音以外，全程只剩下了五个人的呼吸声
“导演是觉得我浪费时间了？”顾厉城不开口就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尖锐的问句，字字直白点明导演的话中话。
导演有些尴尬，“我是觉得这么干坐着没有意义。”
顾厉城挑眉，“哦？”随后直立起身体，右手随着律动跟左手十指交叉，“看来导演是一个非常爱惜时间的人。”
说完眼神一凛，“爱惜到不顾演员的身体安危也要抓紧拍摄是吗？”
导演一时语塞，副导倒是一副不怕他的模样“我们也是为了经费消耗考虑，再者，谁知道就一米多的泳池她也能淹水？”
“照你的意思，一米多的泳池淹不死人。”他抬眼看向说话理直气壮的人，“我也觉得这个时候换掉整个导演制作组的成员对戏本身没有影响。”
话一出口，如同平底惊雷，导演温怒，“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厉城一脸无所谓，“字面意思，你是聪明人，该听得懂。”
“顾总！即便你是最大的投资人，要换掉整个组的决定也不是你一个人随随便便可以下的吧!”
工作人员在一旁附和，“大家都是正式签约的员工，也没有犯违背条例的错误顾总……你不能滥用私权。
“没有犯违背条例的错误？”顾厉城冷哼一声，招手示意说话的工作人员。
“根据苏沫与制作方签订的合同中特殊条例第三条第二项可表明，拍戏期间任何有关下水的片段均不得以各种软硬手段强制拍摄，如违反，苏沫随时解约退出剧组。”
“既然女主角都要退出了，你说这部戏还拍得下去么？”
副导演嘀咕，“这能一样吗？”
“的确不一样。”顾厉城的视线定在他身上，缓慢地上下扫视一遍，笑容越发和蔼，“苏沫凭借自己的努力，前几天一连拿下两奖，你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副导演，回报价值无论是明摆着的还是潜藏着的，你都比不上。”
“你！”副导演的眼神明显爬上了慌乱。
“顾总，今天发生的事，确实是我们的责任，很抱歉，女主角更换是对剧有影响，但我想导演组整个踢掉对这部剧的影响也不小。”
废话呢这戏都拍三分之二了，顾厉城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也还是那副不让步的死样子，让导演继续说。
“我会去找苏沫郑重道歉，和平解决今天的状况。”
“你是什么为人我自然是了解的，既然导演都承诺会好好解决，我也不会多加为难。”
恩？这么好说话？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在一旁的两人差点忍不住翻白眼，不就是一句对不起，至于磨磨唧唧威胁半天？
刚想卸下心里那股着急的劲，顾厉城再度开口说的话，让这两人只想晕过去，“不过从明天开始，也要麻烦导演辛苦一下，跟新来的副导和工作人员快速磨合了。”
放过导演是情理之中，戏路已经形成他所拍摄的风格，在演艺界的名气也不小，且今天苏沫的意外他只是勉强算个帮凶，愿意拉下面子去给女人道歉，已经足够。
至于其他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副导演。
“慢走不送。”顾厉城微笑地看着因为突然的解雇要暴走却被导演及时喊来的保镖直接架走的污秽嘴脸，他的眼神无比锐利。
谁让你把歪脑筋动在了她身上。谁让又偏偏被他正好撞上，活该倒霉。
史佳俊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先看见有点颓然的导演，哭丧着脸的不知名工作人员，以及被两个壮汉架着走的张牙舞爪的副导演从那房里出来。
他心下顿时了然，天灾人祸果然是在你做了缺德事的下一秒就落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