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的暑假，我在一家餐厅做兼职。
爸妈带着弟弟来餐厅吃饭。
我爸颐指气使道：“服务员，去给你妈倒杯水。”
水端过去后，我妈嫌我动作太慢：“贱丫头，你想渴死我啊。”
弟弟故意往水里扔头发，拿起手机拍摄：“姐，做服务员怎么还留长头发啊，我要向你们经理投诉你。”
我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要我去帮你把经理叫过来吗？”
1
暑假一到，兼职热潮随之而来。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股热潮正在迅速攀升。
爸妈去自己孩子兼职的店里，以客人的名义使唤孩子为其服务。
高考结束后，我在朋友妈妈的推荐下，去了一家餐厅做兼职。
平时基本不怎么联系的弟弟却主动找上了我。
【林泽：听说你在餐厅做服务员？】
我本来想装没看见，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刚接通，我妈就指责道：“林期，你是瞎啊，没看见你弟弟给你发了这么多条消息吗？”
我当然不瞎。
林泽在某手上有几万粉丝，算是一个小网红。
他也想来蹭暑假兼职的这波热度。
“明天我们会来你上班的地方，你按照小泽的意思去做。”
说完这句话，我妈就挂断了电话。
她既没问我考得怎么样，也没问我开学怎么去学校报道。
林泽比我小三岁，从初中就开始玩网络。
爸妈向来惯着他，在看到他能通过网络赚钱，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自然对我这个女儿的厌恶越来越深。
林泽一出生，他们就把我扔给奶奶，一家三口去了城里租房子。
这些年我的学费生活费，全是奶奶一手包揽。
起初他们还会象征性给点钱，林泽上学后，就找各种理由推脱。
想到这，我只觉得讽刺。
我有用的时候来找我，我没用的时候恨不得没我这个女儿。
【林泽：明天给我好好演，我要趁着这波热度好好敲诈餐厅一笔钱。】
餐厅的兼职是朋友妈妈给我介绍的，我绝不可能做出恩将仇报的行为。
下班回到家，奶奶瞪了我一眼：“林期，你妈都跟我说了，明天好好配合小泽。”
对于奶奶，我说不清是什么感情。
她无疑是重男轻女的，逢年过节，她给林泽的红包永远比我多。
可她又坚持送我去读书。
初二那年，我向老师说不想读了。
奶奶赶到学校，给了我一巴掌：“林期，你不读书还能干什么？”
我低着头：“我比你年轻，力气比你大，我可以做得比你好。”
“死丫头，你必须给我读，我要让你爸妈看看，我带出来的孙女不比他们带的孙子差！”
闻言，我恍然大悟。
奶奶想带林泽，却只能带我这个累赘。
她气不过，想证明给他们看，而我也气不过，想证明给她看。
自这之后，我拼了命地读书。
高中学校免去了我三年的学杂费，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期，你听到没有？”
奶奶的话让我回过神，我看着她：“奶奶，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大话谁不会说。”她骂骂咧咧道：“把碗洗了，我去睡了。”
我拿起餐桌罩，上面摆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吃完饭，洗完碗，林泽又发来消息。
【林泽：这样做肯定能大火一波，有一个网红弟弟你就偷着乐吧。】
既然他这么喜欢玩网络，那就让他毁在上边。
2
第二天中午，来餐厅吃饭的人一如既往的多。
爸妈带着林泽进来时，我正在给一桌客人点单。
他们大摇大摆走过来，直接坐在了旁边那桌。
我爸瞥了我一眼，颐指气使道：“服务员，去给你妈倒杯水。”
此话一出。
客人表情有些尴尬：“我们暂时就点这些。”
我收好菜单，倒了一杯温水，端过去放在桌上。
我妈没动，她挑刺道：“怎么这么慢，你是想渴死我吗？”
说完，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表情嫌弃：“这什么水，喝着一股怪味。”
我好声好气解释道：“客人，这是荞麦茶。”
“服务员，我有说过我要喝荞麦茶吗？我只喝纯净水，你怎么不提前问问我？”
全程，林泽都在拿着手机录像。
按照他的剧本，爸妈的挑刺刁难会被他美化成给孩子进入社会上的第一课。
紧接着，我看见林泽拿出一根长头发，悄悄往杯子里放。
“姐，作为弟弟我要是当没看见，就是在害你。”
他指着那根头发：“做服务员留长头发是大忌，我必须向你们经理投诉你，让你长记性。”
林泽给我的人设是无理取闹。
那我肯定不能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下一秒，我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要我去帮你把经理叫过来吗？”
见此情形，我妈大喊道：“你要死啊！打你弟弟干嘛！”
我爸则重重拍了拍桌子：“经理呢？把你们经理给我叫过来！”
林泽捂着脸，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打他。
在看到经理赶来后，他立刻装出了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姐，我也是一片好心，今天是遇到自家人发现了你的头发掉水杯里，万一是其他顾客发现了，他们会像我们这样包容你吗？”
好一个包容。
我冷笑道：“你确定这根头发是我的？”
“林期，你什么意思？”我妈一脸心疼：“你打你弟弟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经理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她协商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这样吧，我们餐厅免费给你们送三份甜品。”
“三份甜品就把我们打发了？”林泽语调升高：“现在我们是站在顾客的立场，我们不仅在水里发现了服务员的头发，这个服务员还打了顾客，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经理说：“你们想怎么解决？”
林泽趾高气扬道：“必须赔偿我们三万块！”
一个巴掌赔三万块，他也是真敢开口！
我语气平静：“经理，可以调监控吗？”
林泽就算动作再小心，也逃不过店里的监控。
听到调监控，我妈炸了：“林期，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女儿！”
我直直盯着她：“妈，你只是生了我，又没有养育我。”
“林期，你真是翅膀硬了！”
我爸站起身，表情愠怒：“你们店里的服务员态度极其恶劣，建议好好管教一下。”
林泽出来打圆场：“爸妈，你们别生气了，姐性格就这样，一时半会改不了的，我们去另一家吃吧。”
他们三个一走，我把聊天记录翻给经理看。
经理没有辞退我，在我进这家餐厅前，朋友的妈妈就和她说了我的基本情况。
当晚，朋友方菱萱转发给我一条视频。
视频的标题是：【姐姐在餐厅兼职，我和爸妈去店里用餐，她却对我们非打即骂。】
3
难怪林泽没在餐厅接着闹，合着是在这等我呢。
他的粉丝纷纷在评论区心疼他。
【草莓糖：天哪，男神的姐姐也太恶心了吧。】
【泽哥的小迷妹：谁有她的社交账号，我高低去问候几句。】
通过这个视频，林泽涨了不少粉。
方菱萱替我打抱不平：“你弟手段也太脏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恶意剪辑。”
我没理会林泽的操作。
很快，有营销号转发了这条视频。
我下载了某手，把聊天记录发了出来。
林泽的粉丝闻着味就杀过来了。
【草莓糖：yue，聊天记录谁不会p啊。】
【泽哥的小迷妹：你怎么这么贱啊，还有脸出来蹦跶，真替泽哥的爸妈感到不值。】
随着热度越来越高，林泽的粉丝找到了我上班的餐厅。
他发视频的时候故意显示了定位。
“服务员，我要水的呢？”
我把水放在桌上，坐着的三个初中女生拿出手机对着我各种拍。
“泽哥长得这么帅，他姐姐却是个丑女。”
“看什么看！我要喝四十度的水，要是少一度或者多一度，我就投诉你！”
她们提的要求我都照做了。
有个女生趁我不注意，故意伸出脚绊我。
我整个人直直往地面扑去，手里的菜洒了一地。
“就你这样还当服务员，菜都端不稳。”
“哈哈哈，老女人是这样的！”
等到下班，我拿着从经理那里要来的监控视频回了家。
【如果再煽动你的粉丝来餐厅找茬，到时候我会报警处理。】
编辑好视频标题，我点击了发送。
毫不意外，评论区又被林泽的粉丝占领。
不过我不仅在某手发了视频，还在某音也发了。
两个软件的风气可谓是大相径庭。
没过多久，就有网友去林泽账号下评论，说他高p，精神小伙，带头网暴亲姐姐。
爸妈知道我在网上和林泽作对，他们立刻对我发起了批判。
我妈说：“林期，你是不是见不得你弟比你好，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爸说：“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林泽是未成年人，账号的收益是爸妈在管，现在我这么一闹，那些品牌方都不敢找林泽合作了。
餐厅经理也出来发声，证明了那根头发是林泽自己偷偷放进去的。
毁掉一个小网红，用舆论就可以了。
但我没想到奶奶会主动提出来去爸妈家，配合他们拍视频。
“林期，你说你，一天净给我找麻烦！”
奶奶说完这句话，提着大包小包去了爸妈家。
4
眼看舆论一边倒，爸妈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让奶奶配合拍视频。
因为我是奶奶带大的，只要奶奶配合，把我塑造成目无尊长，品行低下的人，大众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我身上。
众所周知，互联网的记忆是短暂的。
林泽想翻身也不算太难，更何况他还有一群追随他的小迷妹。
对于父母他们，我早就没了任何期待。
可对奶奶，我一直都抱着期待。
这些年爸妈一门心思全放在林泽身上，对奶奶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不闻不问。
半夜奶奶腿疼，是我守在她身边，给她按摩。
我感冒发烧，也是奶奶背着我去村口的诊所输液打针。
原以为这十几年的相互陪伴，我和奶奶早就成了对方不可或缺的家人。
难道儿子孙子在她眼里就这么重要吗？
我用小号关注了林泽的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