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衙役,去得很彻底。
一溜烟儿的时间,所有衙役都是消失得一个也无。
杨敬前即便气得几欲昏厥,歇斯底里,怒斥咆哮,都是没有哪个衙役肯停留半步。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留下来,沦为你们斗争的牺牲品。
众衙役心底都很清楚,也都知晓纪新跟杨敬前之间的恩怨。
数日前,纪新前来县衙拜会的时候,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自那以后,迄今数日过去,杨敬前的脸色,都是未见半点笑意。
“哎呀,今日公堂之上,却无衙役值守当差,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值满堂沉寂,杨敬前怒火中烧之际,却听得纪新一声怪叫,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讥笑!
这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杨敬前恨得咬牙,两只拳头都是攥紧了起来。
此刻的他,真是恨不能亲自动手,将纪新抓起来连续扇他几十个耳光。
如果武安侯府的管家,此刻并不在纪新身边守着的话。
“来人,替杨县令当差!”
不待杨敬前反应,纪新淡然挥手,招呼着随同而来的府兵。
唰唰唰!
刹那间,府兵们应声而动,迅速跨入大堂之中,取缔了此前衙役们的位置。
一个个手按刀柄,煞气腾腾,左右相对,列站在公堂两端。
全副武装,身姿笔挺,气势熊熊的姿态,让得跪在大堂中央的春和苑负责人胡刚,脸色都是迅速惨白了下去。
一颗心,乱如麻。
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身形,都是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
武安侯府的府兵取缔衙役,武安侯府世子把持了公堂。
他却跑来状告武安侯府世子?
胡刚此刻只觉口干舌燥,很怕纪新突然拍响惊堂木,再斥喊一声: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纪新,你真是目无法纪!”
所幸,杨敬前并没有给予纪新这样的机会,便是已经率先拍案而起,怒视着纪新训斥了起来。
好!
好样的!
杨大人,您可一定要稳住啊。
胡刚险些落泪,心底不住地祷告,为杨敬前加油助威。
他很清楚,杨敬前一旦失势,公堂尽被纪新把控。
那他今日之举,怕是讨不到好果子的。
“目无法纪?”
胡刚心中祷告还未平复,却听纪新戏谑的笑声传来:“本世子觉得,目无法纪,倒是杨大人你。”
“大靖建国以来,祖宗法制便有规定,刑不上大夫。想要审讯王侯公卿,及其家眷,唯有大理寺。”
“当地县衙,郡府,乃至刑部,都无资历。除非大理寺监察,全程陪同。杨大人口口声声都是祖宗法制,朝廷纲常,缘何无知这条规制?”
话到此处,纪新戏谑一笑,昂首环视满堂,手指着杨敬前左右比邻而坐的县尉许衡,以及县丞高太平笑道:“又或者,此二人出自大理寺?”
“不不不不……世子误会!”
许衡和高太平闻言,皆都脸色一变,慌不迭地摆手,连连否认。
傻子都看得出来,纪新跟杨敬前有恩怨。
此刻的公堂,二人已成争锋之势。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想要卷入其中去。
更何况,纪新来势汹汹,摆明了一副势在必得,成竹在胸的姿态。
这种局势之下,就更不必有谁愿意去得罪他。
两位同堂助手隔岸观火,纪新又是步步紧逼,不肯退缩。
这般状况,反倒让得杨敬前进退两难起来。
这个混蛋!
他不是病秧子吗?
不是先天不足,寿数难长吗?
为何还能如此生龙活虎,趾高气昂?
他怎么还不去死?
杨敬前心底怨愤,却是半晌发不出半句言辞。
从法,从理,从势,他都已经被纪新狠狠地踩了下去。
再想对峙,甚至打压纪新,都俨然是再无可能。
完了……
春和苑负责人胡刚觉察至此,一颗心沉入谷底,整张脸都是变成死灰色。
“大人,草民不告了!不告了。”
心中意识到今日局势已经一去不回,自己只怕很难再讨到便宜,春和苑负责人胡刚当机立断地起身,向着杨敬前当堂撤回诉状。
公堂都已经被纪新把持,左右衙役都已经换成了纪新的人。
这个时候还继续告下去,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不顾杨敬前由青转黑的脸色,胡刚果断转身,就要仓皇离去。
“你说告就告,你说不告就不告,你当公堂是你家开的不成?”
然而,胡刚刚刚动身,却听纪新戏谑地冷笑迅速传来。
紧接着,左右值守的府兵,迅速闪身,挡住了胡刚的去路。
煞气腾腾的府兵,虎目圆睁,看向胡刚的眼神,满怀冷意。
唰!
胡刚脸色剧变,脸颊顿时淌下了豆大的汗珠。
果然!
走不掉了。
胡刚一颗心,乱如麻起来。
思索了刹那,胡刚急忙转身,满脸堆笑,尽显谄媚看向纪新笑道:“世子,对不住!对不住!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
“您大人有大量,就当小人是个屁,就将小人放了吧。”
如今的局势,他俨然只有低头认错,祈求纪新原谅。
“在本世子眼里,你确实是个屁。”
看着胡刚求饶,纪新顿时不屑地嗤笑了起来。
“是是是,小人就是个屁,小人就是个屁。”
胡刚不敢羞恼,唯有谄媚着连声附和。
“可是啊……本世子现在不想放屁。”
对胡刚的屈服,纪新尽收眼底,却是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阉贼想要恶心本世子,本世子岂能善罢甘休?
唰!
纪新的话,让得胡刚脸色骤变,迅速僵滞了下来。
“杨县令,本世子今日要状告春和苑,及其负责人。县令大人,升堂吧!”
不待胡刚反应,纪新已经再度看向杨敬前,催促起来。
状告春和苑?
这个混蛋,又在玩什么花招?
杨敬前黑着脸,皱着眉,冷冷地看着纪新。
纪新巍然不动,毫不畏惧,坦然迎视。
“杨大人若是也身体不适,不如也请人代为升堂?”
看着杨敬前半晌不动,纪新玩味地笑了起来。
混账!
杨敬前真是恨不能破口大骂,如果无需顾虑自己一县长官的身份的话。
本官今日倒要看看,这个小贼想要玩些什么名堂?
咬咬牙忍下了心中怒火,杨敬前坐回了自己的主位,随即拍响惊堂木:“升堂!”
纪新抬了抬手,示意取缔衙役位置的府兵们。
该有的仪式,还是得有……
府兵们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开口:“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