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京都府早已经万籁俱寂。
大街小巷,普遍都是一片漆黑。
唯独秦松的督主府,却是依旧灯火通明。
富丽堂皇的卧房之中,秦松一身宽松白衣,坐在柔软的宽塌上面,神色平静地搓着玉珠。
他上身后仰,斜靠在两名跪坐在身后的侍女怀里。
下半身盖着毛绒绒的被褥,被褥的另一端,两名捂脚丫鬟仅露出两颗脑袋。
卧房的角落,放置着几盆火炭。
火炭散发着炙热的温度,驱散了卧房内冬日的寒。
在卧房之中,李奉贤和安世伟,贾守依旧陪同在内。
几人深夜未眠,聚集在这,安静地等待。
等待着安民县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督主!”
眼看着夜幕已深,几人都是忍不住有些困倦时,卧房外传来了轻唤声。
“进!”
秦松眼皮都没抬,淡然应允。
卧房被推开,监察司都统熊海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
“安民县消息已回。”
监察司都统熊海立身门前,挡住了房门,向着卧榻上的秦松回禀道。
“让他进来。”
秦松颔首示意。
“善!”
监察司都统熊海让开了身形。
卧房门口,一名小黄门正毕恭毕敬地弓着腰,安静地等待。
听到秦松的应允,小黄门迅速跨入卧房。
一路小跑着,走进秦松的卧榻前,恭谨地跪伏了下去。
“奴婢拜见千岁!”
“起来答话。”
秦松不做姿态,随意地挥手。
“谢千岁!”
小黄门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站在床榻畔。
“回禀千岁,武安侯世子已然收下千岁馈赠,并言辞中肯,向奴婢代为感谢了千岁的恩赐。”
小黄门也没拖沓,知晓这群大人们深夜久侯在这里的缘故,因此不待询问,便是直接将事情经过讲述了起来。
“武安侯世子声称,此前都是被宵小诓骗,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那些糊涂之事,以恶了千岁。”
“因此,奴婢临回前,武安侯世子委托奴婢,向千岁恳求一桩事情。这般恳求,可谓千叮咛,万嘱咐,委托奴婢万不能忘,需得如实告知千岁。”
还有委托?
卧房久侯的几人,纷纷抬起了眼皮。
秦松也是顿住了把玩玉珠的动作,微微斜眼,看向了小黄门。
“讲!”
秦松沉吟了下,随即示意。
小黄门微微躬身,接着讲述道:“武安侯世子声称,受宵小蒙蔽,做出恶事,有坏门楣。”
“故而想恳请千岁,代为帮衬,追查宵小下落,并缉捕归案。让他能够有机会,报仇泄愤。”
小黄门的话,让得卧房内的几人皆都蹙起了眉头。
“宵小蒙蔽?呵!怕都是推脱之言。”
安世伟顿时冷笑,不以为然。
秦松继续把玩起玉珠,细细琢磨。
眼角余光却是瞥见小黄门嚅动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说。
“他还有交代?”
秦松微微斜眼,再度询问。
“回禀千岁,奴婢临走前,他曾反复叫住奴婢,再三告诫奴婢,声称此事的重要性。”
小黄门迟疑了下,随即还是如实禀报:“他曾说,若是千岁无法尽快缉捕,唯恐宵小会故技重施,再度蒙蔽他的双眼。”
话到此处,小黄门戛然而止。
本就弓着的腰背,不由得弓得更弯。
“混账!他这是威胁?”
京都府禁卫军都统安世伟顿时明悟了其中含义,不由得拍桌而起,杀意汹涌。
纪新的威胁之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秦松的眉头,都是忍不住地轻蹙了起来。
但,他还是很沉得住气,沉吟了下,便是询问起来:“何方宵小?竟敢如此大胆?”
小黄门没有犹豫,伸手入怀,迅速取出了纪新交给他的通缉令。
小黄门将通缉令打开,恭谨地举了起来,呈现在秦松的面前。
这张通缉令,赫然是严紫薇的。
“往生教妖人?”
秦松看得清楚,不由得眉头紧锁了起来。
“往生教?”
安世伟,李奉贤,贾守纷纷诧然。
安世伟更是大步上前,劈手将通缉令抢了过来。
举在面前,仔细观摩。
“往生教神使?”
在安世伟观摩通缉令时,贾守也是蹙起了眉头:“这般妖人,如何得罪了纪家小儿?竟让得那贼厮如此惦念?”
李奉贤与秦松,都是纷纷锁眉,思索了起来。
“哈,还能为甚?”
正值几人都是狐疑时,安世伟却是一巴掌将通缉令拍在了李奉贤和贾守之间的案桌上面,随即笑道:“还不是贪图美色。”
“这魔教妖人好一副风情,那贼厮正值年少,不免生出些浪荡之心。呵!以安某之见,这哪是什么报复,分明是想请督主牵线求亲。”
通缉令虽然是素描,但画师的本事很高。
素描出来的严紫薇,画得绘声绘色,栩栩如生,神采俱现。
严紫薇的精致面貌,可谓一览无遗。
也不怪安世伟窥见以后,会生出这般猜忌。
几人沉默,没有理睬安世伟的胡乱猜忌。
卧房内,兀自陷入静谧。
李奉贤伸手,将通缉令拿了起来,仔细地观摩。
贾守蹙着眉头,看着李奉贤,神采思索。
秦松把玩着玉珠,也是安静地看着李奉贤。
好一会儿,不见李奉贤开口,秦松微微抬眼,瞥了眼贾守。
贾守见状,心领神会,沉吟了下,随即看向李奉贤询问起来:“奉贤以为如何?”
李奉贤闻言,举止未变,依旧举着通缉令,一边观摩,一边开口:“胭脂罗刹严紫薇,乃是往生教忘川殿的神使。”
“往生教神使,在往生教之中,已然属于权利中层。这般人物,缘何无故出现在纪家小儿的视野?”
话音落下,李奉贤才放下通缉令,将狐疑地目光,投向了秦松。
秦松闻言,舒展的眉头,倏然皱起。
嘶……
贾守与安世伟,则都是纷纷吸了口气,神情也是变得凝重了起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奉贤的话,一针见血,迅速点破了这桩事情的不同寻常。
意识到不对劲,秦松蹙眉询问起来:“奉贤以为如何?”
李奉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索道:“据下官所知,纪家小儿素来深居侯府,鲜少外出。”
“按理而言,他不该接触到往生教神使这般人物。即便偶然翻看到这般人物的通缉令,也不会如此小题大做,请求千岁追寻其下落。”
李奉贤的话,迅速引起了卧房内几人思索。
须臾,贾守吸了口气,沉声询问:“奉贤之意,是说纪家小儿应该察觉到了什么,很大可能,与之往生教有所关联?”
李奉贤没赞同,而是看向贾守反问:“贾大人何妨更大胆点,往生教妖人,已然潜伏到了京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