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京城，宰相府。
霍渊居于主座，脸色深沉，眼神阴鸷的凝视着前堂的众人。
刑部、京兆府的官员，纷纷列坐其中。
面对着霍渊扫视而来的眼神，皆都羞惭惶恐地垂下了脑袋。
“为何还未找到纪新的踪迹？诸卿的办事效率，本相着实感到心忧。”
霍渊淡淡开口，话语平静。
但所有人却都是能够听得出来，霍渊心中的恼怒。
如此多人倾巢而出，封锁全城，将整座皇城帝都都给翻了个底朝天。
却是依旧没有找到纪新的踪迹。
这样的办事效率，搁谁都难以愉悦。
“霍相息怒！此事吾辈皆都已经尽力。皇城各地，都已经被吾辈翻了个遍。”
京兆府尹杜仲肃然开口，解释道：“即便是地下三尺之地，吾辈都是严加彻查，不曾放过。”
“哪怕是诸公府邸，我们都是全面盘查过的。但，事情结果确实就是这般，无有半点踪迹。”
杜仲很是无奈。
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是感到惶恐。
但，却又没有办法。
瑞京城的地域，他们皆都翻遍了的。
即便是地窖，甚至是下水道，他们都是遣派了专人搜索的。
结果一样，不曾变改的。
“瑞京城之中，有什么地方是能够藏人？却又无法被吾辈搜查的？”
刑部侍郎窦桓突然开口，目光幽幽的看向了霍渊。
满堂官员闻言，皆都纷纷一怔。
紧接着，无不讶然。
霍渊都是挑起了眉头，目光之中，若有所思起来。
整个瑞京城之中，能够藏住人，却又无法被刑部、京兆府，禁卫军，以及监察司搜查的地方，便只有皇宫。
“瑞京城各地，吾辈都已经搜查了遍。唯有……”
京兆府尹杜仲陡然惊醒，点破了谜语。
诸公纷纷挑眉，目光凝重了起来。
“窦公这话的意思，是说皇室贼喊捉贼？皇室藏了纪新，却……”
有官员心领神会，迅速吸起了凉气。
“皇室不会是故意借此机会，向霍相发难吧？”
随着揭露谜语，许多官员都是纷纷洞悉起暗中玄妙。
皇帝殷弘一纸诏书，要求霍相彻查出纪新的踪迹。
若是抓不住纪新，霍相便自行告老还乡。
皇室这是摆明了想要剪除五姓名门在朝中的眼线。
一直以来，却又苦无借口。
而今正好趁着纪新之事发难，可谓是名正言顺。
霍渊眉头紧锁，眼神阴沉，他也怀疑起了皇帝殷弘的心思。
近些年来，仕林党在他的经营下，日渐鼎盛。
声势之大，已经权倾朝野。
即便是殷家皇室的宗族党，都是被强行压制一头。
殷家皇室因此心生忌惮，担心皇朝易主，从而做出打压，倒也不足为奇。
皇帝殷弘此前的口谕，已然足以彰显出来。
只是，这般贼喊捉贼的方式针对，会不会显得太拙劣了些？
“也或许……未必是皇室故意掩藏。”
看着霍渊渐渐难看的脸色，窦桓肃然道：“更可能，是纪新胆大包天，偷偷混进了宫中，而不为人知。”
众官员闻言，纷纷恍悟。
“不错！有这个可能！”
“纪新胆大包天，秦松都敢当众截杀。再大胆些，私混进皇宫，倒也不足为奇。”
“若是如此，那吾辈这就不好办了。”
前堂迅速炸开了锅，众官员纷议不绝起来。
霍渊耳闻着众官员的纷议，未曾理睬，只是看向窦桓问道：“他可曾与窦卿有所联系？”
“不曾！”
窦桓摇头，肃然道：“自从上次密谋之后，便是没了消息。”
“呵，他倒是信守承诺，确实不曾牵连窦卿。”
霍渊顿时嗤笑起来。
“霍相之意是……”
窦桓蹙眉，听出了霍渊的话外弦音。
“截杀秦松，会酿成怎样的后果，纪家小儿不可能不知。但，明知如此凶险，处境弥坚，他却并未要求窦卿襄助脱逃。”
霍渊也没隐瞒，坦言着自己的猜测：“如此可能，只有一种，便是他的背后，站着比窦卿更有话语权的存在。”
更有话语权的存在？
窦桓目光闪烁了下，陡然惊醒：“韶华？”
“又是为闫忠请封，又是登门拜祭，本相很难相信，纪新会不为所动。”
霍渊淡淡开口，神色显得颇不好看。
“所以，纪新是藏去了韶华宫？”
窦桓迅速意识到了霍渊的意思。
如果纪新真的藏进了皇宫，最大可能藏他的地方，便是韶华宫。
皇帝殷弘虽然有意针对霍相，但，未必会以这般贼喊捉贼的拙劣方式。
所以，皇帝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而能做到这般的，便只有韶华公主殷姝出面。
“下官即刻动身，进宫面圣！”
窦桓心领神会，甩袖起身，向霍渊请辞。
既然人藏在了韶华宫，想要搜查，那无疑就需要皇帝殷弘的旨意。
而在这个针锋相对的时候，霍渊俨然不便亲自前去请求这份旨意。
一来是霍渊背后代表着五姓名门，代表着陇西秦家。
若是亲自前去，难免有向殷家皇室低头的嫌疑。
无形之中，会影响陇西秦家的声势，让陇西秦家的声威矮了殷家皇室一筹。
二来明知殷家皇室有意打压霍渊，霍渊若是去提及韶华公主私藏了纪新，很容易让皇室误以为是借口，是污蔑，是栽赃，是狡辩。
皇帝殷弘很大可能会直接拒绝掉霍渊的请求。
即便皇帝殷弘赞同霍渊的推测，也不会公开盘查，而会安排自己人私下搜索。
查不出来的话，一切都好。
若是查出来了，很可能就会真正的来个贼喊捉贼。
届时，都不可避免会换来鸡飞蛋打的局面。
因此，窦桓主动请缨，由他前去请旨，则会缓和双方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局势。
不会刺激到皇室威严，不会让皇帝殷弘心生厌恶，从而故意为难苛责。
“倒反天罡！真是倒反天罡！”
然而，正当窦桓转身准备离去时，堂外却是忽然传来了阵阵叱骂的声音。
伴随着叱骂声，嘈杂的脚步声，也是紧随而来。
不一会儿，以刑部尚书曹淮为首的一个个愤慨交加，满面怒火的公卿们，脚步匆急的走进了前堂。
“诸公这是？”
窦桓迎面撞见，不禁诧然。
傻子都看得出来，诸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皇帝竟然不顾吾辈脸面，直接不加避讳的开始倚重妖族，将彻查纪新行迹的事情，全权交予了妖族负责。”
曹淮一边走向座椅，一边恨声道：“更是赋予了妖族先斩后奏的特权，如此举措，哪里是冲着纪新而去？分明是借题发挥，针对吾辈。”
哗……
曹淮的话，迅速引得满堂众人，纷纷惊哗。
即便是霍渊都是神情震动，脸色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