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世子这话,徐叔听起来,怎地满是怨念呢?”
听着纪新的打趣,徐瑞丝毫不恼,反倒很是开怀的笑了起来。
笑了两声,徐瑞拍着纪新的肩膀,慈蔼道:“世子,你也莫怪徐叔来去匆匆,徐叔本事不及你忠伯。否则,徐叔也很乐意陪着世子安享晚年。”
一番感慨,听不出来是在贬低,还是恭维忠伯。
不愧是便宜老爹的智囊,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纪新暗暗咂舌,对这位白衣秀士多了几分重视。
倒是忠伯,不屑一顾地嗤笑了声。
对徐瑞的话语,嗤之以鼻。
“来来来,徐某难得回府一趟,来得正巧,这肉炖得正是软烂。”
徐瑞毫不在意纪新和忠伯的态度,很是自来熟地抄起锅铲,从锅里捞起一坨肉块,不顾滚烫,不顾形象地啃了起来。
“来来来,都别愣着,不必拘谨!”
徐瑞啃了几口,看着周围府兵们依旧没有动作,反倒是神色拘禁地看着他,他当即擦了下满嘴油渍,飒然笑道:“列位如今已不在职,不必再如过往那般严肃。”
“况且,这是世子恩赐列位的,今日倒是徐某斗胆僭越,做了反客为主的事。”
说着话,徐瑞拿着肉块,走向了旁边。
将烹煮着妖肉的锅灶,让开了来。
但,众府兵依旧没有动作,仍然站得笔直。
不难看出来,徐瑞曾在镇妖军的威严极高。
“都随意些!”
纪新挥袖开口,招呼着众府兵开吃。
众府兵闻言,彼此对视,神色间皆都有些为难之色。
迟疑半晌,人群骚动,却是无有一个应承下来。
纪新脸色微变,脸颊的笑意,都是渐渐地收敛。
作为武安侯府世子,武安侯府如今的掌事,他对武安侯府的府兵们的威势,居然落在了徐瑞之下。
忠伯察觉到了这一幕,脸色冷峻地扫了一圈。
“诸位是武安侯府的私兵?还是徐瑞的私兵?”
显得颇为冷厉的质询声,在校场回荡。
僵持的众府兵闻言,皆都脸色剧变。
一个个纷纷动身,争先恐后地冲向了锅灶边。
也不顾形象,不顾滚烫,从锅里哄抢着掏肉吃。
忠伯的愠怒,俨然威慑下了这群府兵们。
但,纪新的脸色,却是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看。
府兵们今日的踌躇,让纪新明白,此刻的他,并不能全权掌管武安侯府。
在武安侯府之中的威仪,他并非不可替代。
这样的局面,俨然也是徐瑞无形之中给他的下马威。
纪新已然可以断定,徐瑞今日来者不善。
“徐叔真是威风啊。”
思及于此,纪新挥袍坐下,戏谑地笑看着徐瑞嗤笑起来。
他并没有因此彻底动怒,甚至跟徐瑞反目成仇。
尽管知晓徐瑞今日前来,不怀好意。
但,徐瑞跟他算不得敌对。
单看徐瑞到来,忠伯不曾示警,也毫不意外的态度。
就可以肯定,徐瑞仍然保持着对武安侯纪雄的忠心。
至少,徐瑞跟武安侯纪雄属于同阵营。
所以,徐瑞即便对他再不怀好意,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甚至,作出不利于武安侯府的事情。
眼前的下马威,固然扫了纪新的颜面。
但这种姿态,更像是家中孩子叛逆,长辈们反手一巴掌稍作教训。
以徐瑞跟便宜老爹的交情,无疑是有这样的资格对待纪新。
“哈哈,一年未见,世子倒是学会了抬举人呢。”
面对着纪新的讥笑,徐瑞仿若未觉,依旧和煦笑容:“徐叔这点姿态,比之世子近日来的风采,可是差得远呢。”
“火烧春和苑,围困县公堂,当街斩妖族,威仪震四方。这般风采,别说是徐叔,即便是侯爷,也是不及呢。”
一番话,听起来尽显恭维。
但,落入纪新耳朵,却是显得格外的刺耳。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些看似恭维的话,皆都是反讽。
纪新知晓,逞口舌之力,他是拍马也不及这位智囊人物。
意识到这点,纪新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起来:“徐叔此番前来,有何指教?烦请徐叔顾念叔侄之情,与小侄直言吧。”
“指教?世子这般威仪,天下何人胆敢指教?”
面对着纪新的开门见山,徐瑞一边咀嚼着满嘴的妖肉,一边戏谑地失笑:“倒是徐叔,想要请教世子,世子杀了妖族以后,又当如何作为呢。”
果然!
这是冲着阻挠自己来的。
徐瑞的话,看似请教,实则质询。
纪新面不改色,未曾理睬徐瑞的反讽口吻,沉吟了下,随即讲述着自己的想法。
“不瞒徐叔,小侄如今作为,并非一时兴起,也非肆意妄为。”
纪新接过忠伯递过来的虎妖大腿,一边慢条斯理地撕成肉丝,一边坦然自若地讲述:“父亲如今的作为,我不清楚目的,但却感受得出来,有失天下人心。”
“如此日久,即便父亲并非作恶,来日也必然四面楚歌,天下皆敌。故,小侄今日所为,是为父亲查遗补漏,拾取人心。”
“待得有朝一日,父亲真落入那般境地,小侄这些作为,还能帮衬父亲安然脱身。再是不济,也能求取保全性命之策。”
纪新的话,半真半假。
为了保全武安侯府是真,为了拾取人心是真。
毕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纪新,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但,所谓的帮助纪雄脱身,则是并不全然。
纪新更希望的,是逼迫纪雄走投无路,最终脱离朝堂,退隐江湖。
届时,以武安侯纪雄天榜第十的武力值,足以纵横江湖,逍遥快活。
仰仗着天榜第十这棵大树,纪新也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个二世祖。
修炼?
那真是什么鬼东西哦?
听着纪新情真意切,不似作伪的想法,徐瑞半晌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咀嚼着肉块。
纪新也不催促,默默地往嘴里塞着肉丝。
妖族血肉果真美味。
肉质紧实,肥美不腻。
咽进肚里,更有一股燥热的感觉,从小腹散溢开来。
循着筋脉,席卷周身。
不一会儿,纪新都是感觉浑身暖烘烘的。
仿佛,在火炉边烤了许久一样。
正当纪新感慨妖肉非凡之际,却听徐瑞忽然失笑了起来。
“徐叔笑甚?”
纪新狐疑地看了过去。
徐瑞随手丢掉了啃食干净的肉块骨头,嘬了嘬指头,这才笑道:“世子打小以来,徐叔就觉得聪明伶俐,颇有算计。”
“如今再看,徐叔只觉这双看人的眼睛果真不假。”
说着话,徐瑞戏谑地笑看了眼纪新。
没诓住他?
被徐瑞的眼神凝视,纪新的心头微紧。
有种仿佛被洞穿了心思的悚然。
徐瑞的修为,虽然逊色忠伯。
但,其眼神的凌厉劲,却是尤胜忠伯许多啊。
面对着徐瑞的眼神凝视,纪新都是不敢直视。
直视时,只觉有种被利剑戳中双眼的感觉,隐隐感到刺疼。
纪新避开了徐瑞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妖肉上面,随即稳住心绪,强作镇定地笑道:“徐叔这话,可不像是在称赞小侄啊。”
“嘿……我就说吧,世子打小就聪明,还真不假。”
徐瑞闻言,看向忠伯飒然失笑:“也难怪你这憨货,会被世子溜得团团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