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惯了海的喜怒无常,抑或是现实世界的波涛汹涌让人实在是烦躁不已,突然见到平静的湖面,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安宁下来。江南多雨,细雨绵绵腾起一层薄如蝉翼的水雾,很容易让人想到一首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叶卿舞站在清湖边上,望着隔岸的垂柳,浓郁的绿色让她的心情很安静,虽然心头上依旧压着那么多的事情,但是她愈发的平静和淡定,因为眼前的风景,更是因为身后那个为她撑起油纸伞的男人。
“慕非,你说,有没有可能,会有那么一天,我可以放下沧澜市的一切,到这儿来躲清闲,一直躲到棺材里去。”叶卿舞偏过头,弯起一个俏皮的笑。
“卿舞小姐是想听实话呢,还是希望我只是应景而已呢?”慕非转了转手里的的伞,将伞面上的水珠甩出一条一条弧线,低垂的眉眼看不清表情,不过语气足够说明问题。
“实话是,如果我这么做了,那就不是我叶卿舞了,应景的话,大概是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如果卿舞小姐喜欢,那么就一直住下来吧,我会陪在卿舞小姐身边云云。对么?”叶卿舞撇了撇嘴,她不是第一天认识慕非,别的不说,就他那点习性,她还是十分清楚的,所以,与其被他刺激,倒不如自己把话先说出来,心里就没那么不痛快了。
“卿舞小姐,猜心这种事情,显然不适合您。”慕非低低的笑出声来,空着的手绕过叶卿舞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他满意的看着叶卿舞的耳朵渐渐红起来,笑道,“卿舞小姐真的是完全猜错了,我的实话是希望卿舞小姐能够完全的放下叶家的种种,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个只属于卿舞小姐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中,我的确是要陪着卿舞小姐的,毕竟,我和卿舞小姐是有约定的,约定的时间,是一辈子。至于应景的话,倒没有那么多,我只想问,卿舞小姐是打算住在知梦园,还是想自己买一个小院,大概什么要求,什么价位,我这就帮您看着。”
“啧啧,后发制人,慕非你真的好意思这么不眨眼的撒谎么?”叶卿舞哼了一声,兴许是心情大好,也就没有计较慕非的动作,还顺势向后靠在了他的胸口,仰望着因为下雨而灰蒙蒙的天空,“我喜欢王府那个样子的园子,要有漂亮的门楣,气派的大门,大气的照壁,平静清澈的湖和蜿蜒的石子路,亭台楼阁都不要少,要有天井,厢房,雕花的门窗和木床……嗯……别的暂时想不到了,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办得很周全。”
“卿舞小姐……”慕非的额头抵上叶卿舞的肩膀,无奈的听着她的笑声,“您的要求,我还真的是做不到呢,这样的园子且不说会不会有出售的,就算是有,这价钱也不好谈啊。”
“嗯?原来慕非也有害怕的时候啊,价钱好说啊,第一步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管用的话就用强吧,再不行还有美人计不是?”叶卿舞笑的声音都抖起来了。
“美人计吗?”慕非抿了抿嘴唇,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还”的口吻对叶卿舞说道,“如果这是卿舞小姐的心愿,那我一定会帮卿舞小姐完成,只是……只是,在这之后,我这幅残破的身子,就不配伺候着卿舞小姐了,还请卿舞小姐保重自己,要记得一日三餐按照时间吃得营养健康,每天要喝柠檬水,红枣水,玫瑰花茶,枸杞,不要总是喝咖啡喝奶茶,还有穿衣服……”
“行了行了行了,你可消停会儿吧,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不要嘚瑟了,我知道你厉害,我错了还不成?”在慕非的碎碎念下,叶卿舞终于先坚持不住,举手投降。这回可轮到慕非笑了,叶卿舞瞪了他一眼,戳了戳他的脸颊,“哎,说点正事,我们不回去的话,夏小白能搞定国家大赛吗?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刚才在路上百度了一下,据说这种活动会吸引很多女孩子来参加,然后整个会场的气氛会莫名其妙的很嗨,还肯定是在尖叫声中开始,在尖叫声中结束,我想说……”
“卿舞小姐很心疼自己的蓝河中心呢。”慕非笑着,紧了紧手臂,安抚的说道,“卿舞小姐请放心,夏小白既然敢接这单生意,就一定会想到这些问题。他已经雇佣了一队专业的安保人员配合我们的安保人员一起维护会场秩序,况且就我们的设计部,卿舞小姐还怕没有让人分神的设计?不过,尖叫的问题,大概是没有办法解决了。”慕非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按照夏小白自己的说法,尖叫声只能更大,没有最大。”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女人。”叶卿舞摇头叹息。
“尤其是很激动的女人。”慕非跟着叹息,但是这语气,却不是那么单纯。
“呵呵……”叶卿舞秒懂了慕非的意思,不想在外面动手,于是她选择了冷笑。
会怕的才不是慕非,真正的慕非是会在这个时候得寸进尺的。
于是,在一棵垂杨柳下,一柄油纸伞撑起的空间,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抱着一个一袭白裙,身形娇小的女子,亲吻的画面,唯美的就像是梦中的图景。
不远的白石桥上,毛毛细雨打湿了温言的白衬衫,但是他毫不在意,依旧斜斜的靠在桥上,望着伞下的慕非和叶卿舞。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气场,都那么契合,这让他十分嫉妒。
“阿展,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就这么相爱相杀到最后了?”温言用手背抹了一下沿着发丝流下来的雨水,笑容里有些说不清楚的倾诉。
“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复杂,所以我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没有办法给你很确定的答案,但是我想说的是,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不同于最初的想法,那么你是不是应该为你为时不晚的幡然醒悟而做出点努力,毕竟你有着身份上的优势,青梅竹马,也不是个故事而已。至于那些交易,对于女人而言,欺骗固然可恨,但是解释同样有效,她要的很简单,安宁稳定,仅此而已。”陆展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慢慢走到温言身边,黑色的伞面足够罩住他们两个人。
“你的大道理啊,大概是我听过的最扯的东西。”温言笑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辆很是熟悉的人影,不由得愣了那么几秒钟。
“怎么了?”陆展顺着温言的目光看过去,青石路上,什么都没有。
“我仿佛依稀大概可能好像是看到温歌了。”温言站在桥上,双手抄在裤袋里,还是那么副懒洋洋的毫不在意的模样。不过,话是开玩笑一样说的,但是他如果连自己的亲哥哥也认不出来,那还怎么得了?温言很是想不明白,温歌到这儿来干什么?有事儿?不能够吧,就算是温歌瞒着他做了什么事情,那也不可能连行踪都透明了,纵然离家三年,他也是温家的二少爷好么?
“温歌?”陆展很显然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整理出什么可能性,愣了愣之后很本能的转头看向依旧沉浸在慕非的亲吻里的叶卿舞。
“不用看了,肯定是冲着她来的,但是敌友不确定。”温言收敛了懒散,迈步向桥下走去,“阿展,虽然冒险,但是不得不做,我不希望她在不应该的时候受到任何伤害。”
“貌似,你的这个决定和某个人的相背离了。”陆展跟着温言下桥,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手机,拨打号码。
“不是你刚刚跟我说的,是时候做点什么了。”温言耸耸肩膀,拿出自己的两只手机,左右开弓的发着不同的短信息,收到不同的回复,嘴角的弧度却愈发浅淡了。
“是敌非友?”陆展皱起眉头,迅速先挂断了还没有拨通的电话,紧走几步站在温言的面前,“先给我一个你的态度。”
“阿展,我会吃醋的。”温言被迫停止脚步,发完手上的两条信息,抬眼看着陆展,慢慢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安啦,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们不是还有慕非那个大心脏么?你还担心有什么赢不了得战役?”说着,温言拍了拍陆展的肩膀,眨眨眼睛,“把电话打完,然后,你一定能收到让你大跌眼镜的回复,毕竟,这是一件好有趣的事情呢。”说罢,温言按了按陆展的肩膀,绕过他,走进江南细雨中。
陆展转身看着温言的背影,面无表情的拨打了刚才没通的电话……
“喂,去给我查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