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下,每间牢房却是干净的,关着一个个犯人,而最尽头关着一个人,他看起来不过五十岁,却已经满头白发。
重山拿着钥匙打开牢门,走到了这人跟前。只听这人开口道:“你又来做什么?”
重山只觉一言难尽,还不是因为他一直招惹事,天天拉着看守说些威胁的话,他这才不得不禀报过殿下,来到了牢房。现在他竟然问他为什么来了,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于是重山笑了笑:“想您了,来瞧瞧。”
白发人嘴角扯出一抹嘲讽。
“哎,您可甭误会了。”重山话锋一转,“不是我想您了,是这位。”说着,他递给白发人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
白发人接过帕子,细看之下手有些发抖,他看到帕子包着的东西,那是一支发钗,发钗看起来已经有些磨损了,白发人抚上了那磨损的地方,道:“他们都是安全的?”
“自然,我家殿下金口玉言。”重山嘴上道,不过谁叫你那阮婉儿上赶着做伤害我们姑娘的事呢,阮奕安全,她可不一定安全了。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们知道后果的。”白发人眼神中闪过狠厉,粗糙的手指却细致地抚摸过发钗。
“知道知道,不用您提醒了。”重山十分诚恳道,随后便说:“既然无事了,那我便先走了?”
“等一下!”白发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们出发在离国的路上。”重山顿了一下,道。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白发人摆摆手。
重山踏出了牢房,松了一口气。明明与官场分割这么久了,这个老家伙身上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愣是没有褪去半分。
他靠在一棵树上呼出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准备去给许鹤宁说一下情况,抬头便看到了阮软和春溪朝这边走来,他驻足,行礼:“姑娘。”
“重山?”阮软惊奇道,“你怎么在这儿呆着呢?”她很久没有看到重山了。
毕竟自从重山被许鹤宁派去宫内拿药不成,反而被太后打了个半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阮软跟前了。
“我……属下来为殿下办些事。”重山瞅了一眼脚下,生怕露馅,毕竟摄政王府的地下牢房可不能被姑娘知道了,否则那老家伙也得被姑娘发现了。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阮软道。
“是!”重山目送阮软离开,谁知走到半路阮软杀了个回马枪:“重山!”
“姑娘有何吩咐?”重山拱手。
“这个给你和轻舟。”阮软从春溪拿的布袋中拿出两个小香囊。
“这是?”重山呆滞了一瞬,看着手中毫无装饰的香囊,疑惑。
“夏天蚊虫多,这个香囊里放的驱蚊草,等这草枯了,你再去找账房要,你和轻舟在阿宁身边跑来跑去,别被蚊虫叮伤了。”
“多谢姑娘。”重山吃惊地看着阮软走远。阮软虽然好久没见他了,因为他一直在暗处协助殿下,是经常看着阮软的。不过,阮软在重山记忆中还是那个小小的没长大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学会这般照顾旁人了,而且,这行为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想到这儿,重山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时在想什么呢!当家主母?真是疯了疯了!重山狠狠抽了一下自己,浑浑噩噩离开了。
阮软最近迷上了刺绣,她给了所有人驱蚊香囊,唯独没有给许鹤宁,就是想着练好以后绣个好看的再给他,可如今已经废了不知道多少个香囊了。
“今日请了个老师傅,教您练习绣香囊。”春溪看阮软发愁了这么多天,便为她找了个有名的老师傅。
阮软也十分期待着老师傅的到来,能改变她那烂手艺。
可等了一天了都没来,春溪看着阮软失落的神色,不禁出府去问了问,就在问府外侍卫的时候,一位老师傅腿脚利落地提着针线箱来了,他身后跟着一名小童。
春溪眼前一亮,忙迎上前,道:“您是那位教刺绣的老师傅吧?”
老师傅胡子花白,眼神却是炯炯有神,他道:“我是,这不是找不到地方,才来晚了。”
“好好,那您快进来吧。”春溪不经意瞥了一眼老师傅身后的小童,那是一个女孩,浑身带着野性的女孩。明明女孩身躯瘦小,春溪却莫名感觉女孩很危险。
老师傅带着小童进了府,而此时天色已晚,许鹤宁还未归来,本来想等着许鹤宁用晚膳的阮软不得不先行用了膳。
“姑娘,天色已晚,您先去歇息,明日再学?”春溪看着打了无数个哈欠的阮软,问。
阮软摆摆手,道:“若是那老师傅疲累,那便让他先休息,若是不累便来教我吧,早早学会了就能早一点绣好给阿宁了。”
春溪按照阮软的意思询问了老师傅,老师傅表示没有问题,他可以现在教。
春溪看着老师傅提起针线箱站起身来,吩咐小童:“没有听到动静就不要出来。”春溪听了这话,觉得这嘱咐怎么听起来不是很顺耳呢?不像是师傅对学徒说的话。
于是,春溪试探问道:“老师傅,这是您的学徒吗?”
老师傅摇摇头:“这哪里是学徒,就是我刚就回来的小童,反应有点迟钝,这才多嘱咐了一句。”
春溪点点头,道:“那您便跟我来吧。”
老师傅跟在春溪身后出了门,只是春溪没有注意到她刚刚转过身,小童的眼神就变得冷漠而狠辣,她的眼神从春溪身上转移到自己所在的屋子里的陈设中,最后把目光投到了庭院中,所有的目光中都带着一股子掠夺的气息。
而此刻的许鹤宁则被楚辞拖在了宫中,许鹤宁与小皇帝商议完一些新推行的政策,刚出来就被楚辞堵住了,说是去什么亭子里坐一坐。
许鹤宁本来不予理会,可谁知楚辞道:“下官想请教您阮姑娘的事。”
这下,楚辞戳中了许鹤宁的软肋,两人便随意寻了一处亭子坐下,而亭子里有摆好的水果还有热茶。
许鹤宁见状,眯了眯眼:“你算计本王?”
楚辞微笑:“这还算不上算计吧?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阮姑娘是您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是您将阮姑娘告诸天下的。”他言下之意是许鹤宁自己把软肋露了出来,就不要说别人拿捏他的软肋。
许鹤宁勾起了嘴角:“楚大人,楚家最近可是太过安生,让你把主意都打到本王身上了?”
“不敢,只是臣心中有惑,还请殿下为下官解答。”楚辞这般道,说到这儿,他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只见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刹那间漫天光亮隐去,只余下暗沉蔓延开来。
“哦?”许鹤宁漫不经心道。
“不知,您在皇上登基时保下的叛贼武安侯的子女去哪儿了?”楚辞话音刚落,天空便闪过轰隆隆一道雷,只一眨眼的功夫,倾盆大雨瓢泼而来。
许鹤宁拿过茶壶和茶杯,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悠悠道:“楚辞。”
许鹤宁只单单连名带姓叫了楚辞的名字,楚辞就感觉浑身有些打哆嗦的意味。
“下官在。”楚辞强颜欢笑。
“你是在质问本王吗?”许鹤宁看着浓郁颜色的茶水,眯起了眼睛。
“下官不敢。”楚辞起身,赶紧跪下道。
“最好是不敢。”许鹤宁也站起了身,一袭白色锦袍在夜色中格外扎眼,“看来本王近来是太过仁慈了,才使得楚大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楚辞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亦不敢回应。
“去领上一百军棍吧。”许鹤宁轻飘飘道,“若是再犯,撤职砍头。”
“是。”楚辞额头上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却没有抬手去抹。
这时,轻舟带着伞来了,他来到亭子里,目光掠过跪着的楚辞,没有多嘴,把油纸伞递给了许鹤宁。
许鹤宁拿过伞,一边撑开伞一边道:“楚大人,心思还是多用在百姓身上为好。”语罢,他撑着伞走入雨中,犹如一副水墨画渐渐淡去。
“小姑娘,看好了,这个针要往这儿来。”老师傅很有耐心地教着阮软。
阮软看着手中的香囊,一点点调整着针的方向,在老师傅的指导下很快就绣出了一个不错的香囊。
看着手中的香囊,阮软十分开心,这下终于可以给阿宁绣个好看的香囊了。她抬头,想对老师傅说一句谢谢,但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上扬的嘴角慢慢下垂下来,警惕道:“安王殿下?”
“哟,看来没有忘记本王啊!”一手拿着人皮面具的安王微微一笑,好似很满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老师傅呢?”阮软因为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安王手中的人皮面具。
安王看着阮软颇为慌乱的模样,很是愉悦,他朝着阮软扬了扬手中的人皮面具:“本王教你的绣花还不错吧?瞧,你都学会了呢。”
阮软咬牙,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却被安王一把从背后揽住腰,捂住了嘴。
阮软全身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了,她感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边:“阮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