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教我，别人道歉了就一定要原谅。”阮软难得神情冷漠，带着些许不屑，那是对阮婉儿态度的不屑。
“你有脸说这话？我来给你道歉就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了！”阮婉儿听到阮软的话，满脸不可置信，以往那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块硬石头，“明明是你亏欠我的！”
阮软沉默，不再回应她的话，她不知晓娘亲为什么带着她进入武安侯府，仅仅是因为想为她找个父亲吗？再说，是武安侯同意之后，她娘亲和她才能入府，本就不存在谁亏欠谁。
过去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会顺着阮婉儿的话语思考，任由她宰割。况且那时的自己孑然一身，无人可靠，无法理直气壮地站在阮婉儿面前反驳她。
“你瞧！她不出声了吧？”阮婉儿指着阮软对阮奕道，“她心里都知道这是亏欠我们的！”
阮奕看着阮软平静的眼眸，突觉阮软变了，而阮婉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阮软如何恶毒，阮奕听着阮婉儿恶毒的话，心里涌上来满满的愧疚，他厉声道：“够了！婉儿！”
阮婉儿被阮奕突如其来拔高的声音吓到了，不可置信道：“哥哥？”
“你给我出去等着！”阮奕瞪着阮婉儿。
阮婉儿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眶红了，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阮奕没有回头看阮婉儿，阮软道：“你不去看看她吗？”
阮奕摇了摇头，道：“今日，我也是来向你道歉的。”
“你为何向我道歉？”阮软不解。
“作为道歉的诚意，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阮奕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真诚，“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终有一天我会站在高处。”
阮软不在意他的话，只是疑惑他为什么对她有歉意。
阮奕这才解释道：“你或许忘了，过去在武安侯府时，你向我求助的事。”
阮软蹙眉，感觉自己没有一点印象。
阮奕这才娓娓道来：“那日，我因好奇进了落竹院……”
他对府中事也有所耳闻，但却很少去掺杂这些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即使知晓了父亲接了个貌若天仙的女人和一个女孩进府，他心中也没有多大起伏。
这天，他路过落竹院，看着萧条的景象，心血来潮走进了落竹院，昔日漂亮的竹子已然枯萎，而脚下的青石板也有了裂痕。他走进主屋，两个侍卫守在屋外，里头看起来有些暗。
两个侍卫看到阮奕上前，连忙行礼，阮奕挥挥手，自己站在窗前，透过窗看向里面，只见里面有一个抱膝而坐的女孩，小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听到了动静，女孩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熠熠生辉，硬是让阮奕看愣了。
女孩神情有些恍惚，她说了一句话，阮奕看起来好像是“救我”。
但阮奕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救下她不好，会打搅自己平静的生活，便转头离去。只不过以后的日子里，那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总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难以忘怀，时至今日，还是记忆犹新。
听了阮奕的叙述，阮软才想起了事情都经过，她道：“你不必许我条件，因为那日我说的不是那句话。”
听了阮软的话，阮奕眼中带了些困惑。
“我那日认错了人，说的是多谢你救我。”阮软神色淡淡。
“这是何意？”阮奕还是困惑。
“无需理解，你只需知晓你不必许我条件，因为我从未曾向你求救。”
阮奕听着阮软最后一句话，内心竟然觉得有些空空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阮婉儿看到阮奕出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故作不在意问：“你与她说了什么？”
阮奕缓缓摇了摇头，道：“回去拿上我们收拾好的包裹，我们离开吧。”
他们前脚刚走，许鹤宁后脚就进了阮软的院子，阮软看到许鹤宁进来，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轻轻蹭了蹭道：“阿宁……”
许鹤宁立刻全身僵直，但还是先问：“怎么了？”
“我现在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坏人？”阮软语气低落，接着她把事情经过给许鹤宁说了一遍。
许鹤宁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没有人敢对他做不敬之事，若是有人触犯到了他，手下人知晓他的脾性，会直接拉出去斩了。但阮软如今只不过是表情凶了一点，说的话比以往狠了一点，就说她自己是坏人，这把他立于何地？
于是许鹤宁道：”本王手上的人命都数不清楚了，你认为本王是坏人还是好人？”
“阿宁当然是好人！”一听到许鹤宁这般问话，阮软立刻抬起了头，坚定道。
许鹤宁接下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阮软，阮软仔细想了一想，便都明白了。好人和坏人的定义不是因为行为而定义，而是因为行为的意义而定义的。
想通了这点之后，阮软松开了抱着许鹤宁的手，喜笑颜开：“谢谢阿宁！”
许鹤宁感觉到阮软松开了手，僵直的身体才好些了，又抬眼看到阮软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
而阮婉儿和阮奕准备离开京城，去离国。
“哥哥，你到底与那阮软说了些什么？”坐在马车里，阮婉儿还是忍不住问阮奕。
阮奕却只道：“没什么。”
阮婉儿还想追问什么，看到阮奕面上恍惚的表情，不自觉住了口。此时的马车已经驶出了京城，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此刻的马车内一片静默，阮婉儿不禁打起了瞌睡，但她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感到马车强烈的摇晃，她猛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只见阮奕已经探出头去看外头的情况了，看到外面站着一群黑衣人，阮奕迅速回头，问阮婉儿道：“怎么会有人来追杀我们？”
阮婉儿却眼睛一亮：“说不定是楚公子来接我了！”
阮奕却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神色凝重，他让阮婉儿呆在车上，自己一个人下了马车。
“你们为何而来？”阮奕问黑衣人的首领。
那首领声音低沉得很，只听他道：“我们奉公子之命而来，把阮婉儿带回。”
阮婉儿在马车内听到黑衣人首领的话，喜悦漫上心头，当即下了车，道：“我跟你们回去！”
“等一下！”阮奕把手臂横在阮婉儿身前，挡住了阮婉儿想要上前的脚步，敏锐道：“你们只说是公子，这公子是哪里来的公子？”
黑衣人首领道：“公子就是公子！”
阮奕一听立刻道：“既然你们这么说，就说明不是楚公子，那我妹妹就不能跟你们走。”
黑衣人首领嗤笑一声：“你以为凭你，能阻止得了我们吗？”语罢，他一个人上前，就拉开了阮奕，把阮婉儿劫了过来，阮婉儿放声尖叫。
黑衣人首领把阮婉儿推给身后的人，道：“你们先走！”
顷刻间，黑衣人带着阮婉儿就消失了，只剩下黑衣人首领一个人。
阮奕愤恨地盯着他，道：“你们带我妹妹去做什么？”
黑衣人首领不慌不忙摘下来蒙面，他朝阮奕拱手道：“在下摄政王手下之人，名唤重山。”
“摄政王手下之人？”阮奕的表情从愤恨变成了迷茫，“为什么？”
重山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您身居武安侯府十几年，不会不知道阮婉儿对我们姑娘做了什么事吧？”
阮奕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些什么。
“您以为，阮婉儿对我们姑娘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我们殿下会放阮婉儿安安稳稳地离开吗？真是做梦！”重山冷嗤一声。
“那你们会对婉儿做什么？”阮奕知晓是阮婉儿做得不对，也没有奢望许鹤宁会放过阮婉儿，只是这般机械地问道。
“这个……要等殿下吩咐了。”重山道，“反正有一条您放心，阮婉儿的命我们绝对会留好了。”
阮奕呆呆看着重山离开，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何去何从。自从武安侯府倒了，父亲娘亲接连没了，他去做苦力，他都没有现下的迷茫，因为他知道妹妹可能还活着，他们还能相依为命，可如今妹妹也被人带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人。
不过他也只在原地迷茫了片刻，毕竟他还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过去他在府中十年苦读，就为着一朝能考取状元，再借助父亲的力平步青云，可武安侯府被抄让他的愿望落空。如今，他也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深夜之中，黑衣人在其中穿梭，看起来丝毫不起眼。
“殿下，阮婉儿已经被关到那里了，该如何处置？”重山恭敬问道。
许鹤宁束起的长发有些松散了，白色里衣也带着些许褶皱，只听他冷冷道：“她对阿软做了什么，都对她做一遍吧，也让她尝尝绝望的滋味。”
“是！”重山应道，随即他犹豫了一下，道：“殿下，那老家伙近来不太安分，您看需要敲打敲打吗？”
许鹤宁沉吟道：“看那阮婉儿身上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物什，给他送过去。”
“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