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窗户和门被封死,孙嬷嬷递不过去食物,幸亏留下了两块糕点,阮软又凑合着吃了一口,喝了点儿水。
又是一个夜晚的到临,这次阮婉儿再次来了,她身边的侍女提着一个竹篮,阮婉儿趴在窗户上笑嘻嘻道:“今天给你个大礼哦。”
阮软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了,她把额头抵在妆奁上,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阮婉儿并不生气自己被无视了,她淡定地打开锁住的窗户,窗户大敞开,远处的灯火照耀了近来,好似很热闹的样子。
微凉的风掠过阮软鬓边,她不禁睁开了眼睛,自动略过了阮婉儿,眯起眼睛看向窗外远处被灯火点燃的地方。
看着阮软带着解脱的笑容,阮婉儿笑得一脸恶意,她道:“快!动手!”
侍女也有些害怕,手发抖,但还是快速地把竹篮打开,利落地往屋内一倒。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了吱吱的叫声,她眼睁睁看着几只老鼠迅速爬进了黑暗中,不见踪影,只能听见老鼠路过是不小的动静。
此刻的阮软却万分镇定,她心里想,不然,她去找娘亲吧,省得在这儿碍了别人的眼,还拖累了孙嬷嬷。
想到这儿,阮软不再动,静静靠在角落,等着老鼠来咬自己。
看着阮软淡定的样子,阮婉儿感觉好像失去了乐趣,她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道:“我们走!真是扫兴得很。”
语罢,侍女锁上了窗户,仅有的一丝光亮也消失了,屋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更加令人疑惑的是,孙嬷嬷今晚也没有来,好似出了什么状况,阮软一个人在黑暗中听着老鼠的叫声,面对着随时都有可能被老鼠咬了的危险。
而就在今晚,武安侯府邀请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四皇子许鹤宁。
大厅内灯火通明,阮软看到的暖光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许鹤宁和许明德都是应武安侯邀约而来,忙完事的武安侯刚刚回到府中,就说是得了一坛子好酒,邀两位殿下共同品尝。
许鹤宁本来并不想应这个邀约,他并不嗜酒,因而他觉得这样的宴会无趣且毫无意义,但他梳理了一下利害关系,还是决定前来。
他看得清楚,武安侯站的是二皇兄,所以他是二皇兄的人,他的邀约就代表着二皇兄的邀约,既然如此,就不能拒绝。
因为,他现在的地位卡得不上不下,很是尴尬,若是轻易得罪了二皇兄,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想到这儿,许鹤宁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武安侯讲得天花乱坠的酒,只觉得味道怪怪的,没有什么好喝的。
而武安侯和许明德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父亲——”一声娇俏的声音瞬间传遍了大厅,众人纷纷抬眼,只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意。
许鹤宁则是连眼皮也懒得抬了,自顾自喝完了酒杯中的酒。
“婉儿!”武安侯略带呵斥的声音响起,道:“怎么来这么晚?和两位殿下道歉。”
阮婉儿吐了吐舌头,心里暗骂着阮软耽误她的时间,脸上却是笑得含蓄,小步走到了许明德和许鹤宁面前,轻声道:“参加两位殿下,婉儿来晚了,请两位殿下恕罪。”这般说着,她的眼神忍不住落到了许鹤宁脸上。
只见许鹤宁低垂着眼睫,冷白的皮肤格外扎眼,如玉的手指捏着酒杯,也许是因为刚饮完酒,他本就殷红的唇色蒙上了一层亮色,如同日出时熏染的那一抹漂亮的朝霞。
许明德自然注意到了阮婉儿的眼神,即使知晓小孩子会被漂亮的事物吸引,他心下还是有些不悦。
武安侯了解许明德的性情,看到他唇角稍微收了收,就知道他心情不大好。
一直欠身的阮婉儿久久没有等来一个平身,累得她身体颤抖。
武安侯夫人在一旁看得心疼,不断地给武安侯使眼色。
这时,许鹤宁才漫不经心抬眼瞧了一眼阮婉儿,阮婉儿看到许鹤宁看向自己,心下一喜,以为自己可以站直了,可许鹤宁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收回眼神,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
阮婉儿泄气了。
武安侯看到自己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这样,正准备求情,这才听到许明德淡淡道:“平身吧。”
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还有沉默寡言的阮奕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坐在末席的连姨娘眼中幸灾乐祸的神色隐去。
这时,许明德扫视了一下大厅下面,挑眉道:“你纳的那一房倾国倾城的小妾呢?”也不能怪许明德,上次见了阮竹后,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倾国倾城,谁不爱美人呢?就算是别人家的,看一看也能饱一饱眼福。因此,出于对美人的欣赏,许明德这才问了一句。
武安侯府的人听到这句话,眼神都一变,想起了阮竹已经被火化了的血肉模糊的尸身,唯一和生前相似的就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武安侯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幸身亡了。”
“哦?”许明德看着武安侯府的人难看的脸色,心里对后宅里那些事也清楚得很,不再追问。
许鹤宁心里没有起伏,只感到头有点晕,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起身:“我出去走一走。”
“好。”许明德颔首,顺便给武安侯递了一个眼神,武安侯领会,先是问:“需要找个人带您吗?”
“不必。”
众人看着和阮竹一样惊为天人的白衣少年缓步走出了大厅。
许鹤宁看着因为他和许明德到来而变得亮如白昼的武安侯府,突然捕捉到一处暗地,他朝暗地走去,他也不是很适合呆在敞亮的地方啊。
“侯爷,四殿下朝着落竹院去了!”一个小厮轻声在武安侯耳边道,“需要制止吗?”
“不需要。”武安侯也轻声回道,“落竹院现在不空了这么多屋子吗?正好给四殿下挑一个屋子。”
许鹤宁很快到了落竹院,本来守在落竹院的侍卫受到了武安侯的命令,都已经撤退了,现在整个院子,只有阮软所在的屋外还有守着门的两个侍卫。
许鹤宁抄着袖子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随意挑了一个屋子,进去想歇歇脚。
可就在他坐在屋内没过多久,他就感觉一股子燥热涌上自己的心头,浑身都有点发烫。
许鹤宁想到了那杯酒,冷冷一笑,果然有问题。
许鹤宁闭上了眼睛,调理着自己身体里的涌上来的燥热。
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许鹤宁没有理敲门的声音,闭着眼睛打坐。
此时,门吱吱呀呀的声音。
“怎么不点灯呀?”娇娇柔柔的声音宛如蒸得甜腻的糕点一般,令人感觉齁得慌。
话音落下,娇柔的声音便去点燃了蜡烛,漆黑的屋内瞬间明亮。这个进入到屋内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色轻纱,看起来很清凉。
这时,女子才有空去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四殿下,看到许鹤宁的容貌,女子已经呆滞了,随即很快回过神来,心下狂喜。
女子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前,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眼看就要碰到许鹤宁的雪白衣角,却茶水糊了一脸,茶叶沾在了女子脸上,女子瞬间从风情万种变成了狼狈的模样。
许鹤宁冷白的肤色此时微微泛红,冲淡他身上如雪一般的冷意。
许鹤宁看着狼狈的女子,站起身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往外走,女子想起了耳边的叮嘱,一咬牙,上前就抓住了许鹤宁的衣袖。
许鹤宁看也不看,手指轻划过自己的一截衣袖,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离开了。
此时身处黑暗中的阮软已经放下了妆奁,捂着自己被老鼠咬了的手腕。
方才,她刚抬起脸来,就隐约看到自己面前溜过一只老鼠,她闭上了眼睛,直到老鼠窜到了她身边,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而此刻老鼠已经一口咬上了她的手腕,而后又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
伤口很疼,阮软眼睫上不知不觉就沾上了湿意。
“娘亲,我也马上就要来找你了……”天真的阮软以为被老鼠咬了一下,就会死了。
这时,阮软听到了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门口。
“你……是谁?”阮软目瞪口呆,脸上还带着泪痕,虽然阮软和许鹤宁有过几面之缘去,但可能因为屋内太暗了,
许鹤宁却直直往地下倒了下去,吓了阮软一大跳,阮软瞬间连自己的伤也忘记了,上前查看许鹤宁发生了什么。
阮软像模像样地查看了许鹤宁,奇怪道:“这也没有外伤啊?”
阮软突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意,她看了看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许鹤宁,把手放在了许鹤宁额头上,许鹤宁额头很烫,也不如说是全身发烫。
“你没事吧?”阮软收回手的那一刹那,许鹤宁抬起手,紧紧握住了阮软的手。
阮软想要起身,可被拉住起不来身,她只得道:“你别在这儿躺着,去内室躺着。“
许鹤宁听到了阮软的话,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现在布满了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