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被领到了一个屋子里,几个侍女抬来一桶热水,让阮软脱了衣物沐浴。
侍女都很是安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阮软愣愣地坐在木桶中,随着热水的浸泡,她白嫩嫩的脸被熏得通红,只不过因着长时间呆在雪地,再加上那些小孩子朝她扔石子,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划痕。
水蒸气的侵入,让她的脸更疼了。
换了三桶水,阮软全身都已经发红了。
沐浴完后,木桶被抬了出去,屋内因热水而升腾的雾气使得阮软的面容有些朦胧。待雾气散尽,几个侍候的侍女看到阮软逐渐清晰的面容,有了一瞬间的呆愣,只见阮软脸颊边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一双眼眸虽然看起来毫无感情,却是亮晶晶的,如同剥了壳的荔枝。了,唇色淡红,如同胭脂轻掠。
侍女回过神来,拿过一套崭新的侍女服给她换上,府内没有女主子,没有可用的衣物给阮软,所以阮软只能穿侍女服了,这几个月以来阮软穿的也都是侍女服,也难怪春桃嫉妒了,同样穿着侍女服,阮软却有着主子的待遇,搁谁身上,谁服气呢?
穿戴完毕,侍女看了一眼方才叠得整齐放在一旁到许鹤宁的大氅,她想了想,给阮软披上了。
而后,她带着着阮软去了见了许鹤宁,去的路上下了雪,跟在阮软身后的侍女一早就拿了伞,侍女为阮软撑起伞,阮软看着雪花,莫名其妙想起了被抄家时的情景。
那天也下雪,雪,真的极冷。
阮软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侍女带着阮软到了书房。书房的门没有关,轻舟站在门口,好似在等着她的到来。
阮软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看向书房内,只见少年只着单衣坐在桌前,在看一本书。
好似是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许鹤宁微微抬眼,看向门外,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穿着他的大氅站在门前不远处,小姑娘身量有些矮小,他的大氅在她身上都落到了地上。
风雪眼前过,两人目光对视,许鹤宁目光闪过不知名的意味,率先移开目光,低下了头。
轻舟看到了阮软,挥手示意侍女离开,主子的书房除了暗卫,府中所有下人都不能进。但是……这小姑娘为何能进?轻舟也不敢多想,将小姑娘领进了门。
或许是太紧张了,阮软进书房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轻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才堪堪站稳。
轻舟朝着许鹤宁躬了躬身,才转身离开书房,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一路走来,并不算很近,阮软的脸颊冻得通红,手也冻僵了。
好在屋内炉火旺盛,她很快就缓过劲来,因为披着许鹤宁的大氅,还有些出汗了,可自始至终许鹤宁都没有说一句话。
阮软也不敢动,只得低着头,看着地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软的脚都麻木了,才听到许鹤宁道:“你今年多大了?”
阮软抬起头,答道:“……十……二。”这还是暗地里一直照顾她的老嬷嬷告诉她的,抄家那天,老嬷嬷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道:“我们小姐都十二了……”但是,老嬷嬷却永远不在了……
想到这儿,阮软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许鹤宁抬眼便瞧见阮软红着眼眶,一副委屈的模样。许鹤宁蹙眉,他不过问个年龄,有这么委屈吗?
“明日开始,你在书房习字读书。”许鹤宁淡淡道。
阮软乖乖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小声道:“你教我吗?”
“你想本王教你吗?”许鹤宁反问。
阮软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许鹤宁不置可否,只是让轻舟带着她去了住处。
阮软来到了一个距离许鹤宁的院子不远的院子,这个院子不大,是临时收拾出来的。
轻舟对阮软道:“阮姑娘,您先凑活住着,明日属下就命人给您全部都收拾收拾,替换衣物也会送过来的。”
阮软用力点点头,小声道:“谢谢。”
轻舟眼中闪过诧异,他弯了弯腰,离开了。
轻舟前脚刚走,侍女就送上了饭菜,阮软用完膳后,肚子里鼓鼓的,很是满足。
待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下她和一个侍女时,她悄悄问那侍女:“这是……哪儿……啊?”
侍女瞪大了眼睛:“您都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这是哪儿?”
后院里来了个小姑娘的事早就在府内传开了,只不过府规森严,没有下人敢去议论。
阮软有些羞愧,她脸红着摇了摇头,道:“我……没…出去……”
侍女了然,她生性活泼,嘴皮子十分利落,进府之后虽说待遇不错,但也太憋屈了,都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于是她就跟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一骨碌全倒给了阮软。
阮软一开始还听得挺认真,到后来实在是困得不得了,她手肘放在桌子上,小手撑着圆鼓鼓的脸,头一点一点的。
侍女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她轻手轻脚地把阮软抱上床,大概是这些天吃的东西都长脸上了,阮软的脸有些肉,身上却还是皮包骨头,侍女抱起她轻轻松松的。
侍女小心翼翼地给她脱掉了衣服,给她盖上了被子,退出了内室。
屋内十分暖和,阮软嘟囔着什么,翻了个身,彻底睡熟了。
“都安排好了?”许鹤宁盯着面前的奏折,问。
“安排好了。”轻舟犹豫了一下,道:“主子,是请绣娘明日来府内为阮姑娘,量尺寸裁成衣吗?”
“不用了,用府内的绣娘就好,裁衣的话从库房直接拿布匹。”
轻舟怔愣了一下,这绣娘明明是专为他裁衣,连库房的布匹都是他裁衣的布匹,主子真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此时一个黑衣少年在书房道:“主子,宫中急报!”
“进来。”
黑衣少年进了书房,汇报道:“主子,太后娘娘说她生病了,请您去瞧瞧。”
许鹤宁似笑非笑道:“太医请了吗?”
“这……”黑衣少年噎了一噎,不知如何回。
“告诉她,生病了请太医,要不然就等死吧。”许鹤宁手指敲了敲在自己面前的一本奏折。
轻舟赶紧对黑衣少年使了眼色,黑衣少年领会,道:“属下明白了。”
看着黑衣少年离去的身影,许鹤宁打开了面前的奏折,看着里面的内容,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