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第二天一早就被唤醒了,昨日那个侍女侍候她洗漱,用完早膳,阮软就迷迷糊糊地被领到了院子里另一个房间。
房间本来还空荡荡的,仅仅一夜之间就摆上了书以及书桌,妥妥一个小书房。
阮软有些紧张地环顾了一下这个小书房,问侍女道:“这是……”
侍女欠了欠身:“奴婢名唤春溪,这是主子让人给您收拾出来的书房,您以后在这儿习字读书。”
阮软眼眶立马有些湿漉漉的,但她没有说什么,乖乖坐在了书桌前。
“姑娘,为您请的先生马上就要来了,您先看一下面前的书吧。”
阮软依言翻开了书,心下想,是不是他来教她啊?昨日从春溪口中她得知那个人很有权力,能办很多事。那这样,她是不是能亲近一下他呢?
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句“先生来了”。
阮软迅速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门外,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书匣从门外进来,腿脚倒还利落得很。
“姑娘,快起来。”春溪在阮软耳边提醒道。
阮软回过神来,亮晶晶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她起来对老人鞠了个躬,道:“先……生。”
老人抬起头看了一眼阮软,把书匣放到桌子上,奇道:“怎么是个女娃娃?”
春溪哑口无言,不知该回些什么。
这时,许鹤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师还是同过去一样来得早啊。”
听到这个声音,阮软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只见许鹤宁穿着一袭朝服,踏进了门,对老人拱手:“老师。”
“你现在可是摄政王,我可当不起。”老人冷哼一声,躲过了他的礼。
“学生可不敢,当不起学生就不向您行礼了。”许鹤宁挑眉。
“你若是不敢,天下就没有敢的人了!老夫好不容易歇息这么半个月还被你拉来给个女娃娃教书!你可真是造孽啊!”老人吹胡子瞪眼。
原来,老人是教许鹤宁的老师,名唤李德,也是给皇子公主上课的先生,近来告假半月,想着出去游山玩水,刚出京城就被他这个没礼貌的弟子给拉过来了。
“这就拜托您了,老师。”许鹤宁微微躬身,笑说,“弟子那儿还有不少谢子运的字画,以及上好的龙井,等您走时,一并给您带上。”
“他的字画不是都失传了,你从哪儿得到的?”李德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光亮。
“这个嘛……”许鹤宁卖了个关子,看向阮软。
阮软一脸懵懂,不知两人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行行行,知道了!”李德顺着许鹤宁的目光一瞧,一拍大腿。
许鹤宁想了想,又低声道:“她说话不大利落,您照顾些吧。”
“你……”李德惊讶地看向他,“这个女娃娃到底哪里来的啊?”
“学生现在不能说,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说吧。”
李德点了点头。
语罢,许鹤宁看了一眼阮软,转身就要离开。却感觉衣角被扯住了,他转过身,只见比他矮了不少的阮软扯着他的衣角,仰着脸看着他。
李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自他见到许鹤宁起,还从未见过许鹤宁与哪个姑娘走得近呢。
许鹤宁不语,只等阮软开口道:“你……教……”
“本王不教。”许鹤宁言简意赅。
阮软低落地“哦”了一声,抓住许鹤宁衣角的小手缓缓放下了。
许鹤宁头也不回就走了,看得李德在心里唉声叹气,他这个弟子还真是榆木疙瘩!不成气候!不过这小姑娘看着也太小了点。
李德咳了咳,问:“女娃娃,你多大啊?”
“十二……”阮软下意识答道。
“十二……有些小啊,那小子都快及冠了……”李德嘀咕道。
“什么?”阮软疑惑。
“没事。”李德摆摆手,道:“你现在说话还不太利落,老夫先教你把话给说利落了,我们再说读书的事。”
阮软乖乖点头,眼睛却止不住往门外瞟。
李德清了清嗓子:“看来,今日我们要先学会专注了。”说着,他看向许鹤宁远去的背影。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朝堂之下,众臣下跪。
“众爱卿平身!”清脆的孩童声有些微弱,可这已经是小皇帝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
众臣依言平身,许鹤宁站在众臣之首。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要奏。”长着一张风流面的男人从众臣中走出,手持朝笏。
“爱卿请讲。”小皇帝涨红了脸,才勉强使自己的声音中气十足。
“皇弟啊,你这刚登上皇位,许是还不太懂,要不微臣直接向摄政王禀报?”三皇子许定顿了一顿,这般道。
此话一出,本来安静的朝堂便如同被冻住了一般,连空气都凝滞了。
许鹤宁面不改色,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向小皇帝怎样应对。
小皇帝脸涨得更红了,他只觉脑袋一片混沌,支支吾吾道:“那……你便向……”
听着小皇帝快要说出口的话,许鹤宁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开口,截住了小皇帝的话:“既然安王是这个想法,那本王便先问问安王,天下以谁为先?”
许定微笑回答:“自然是皇帝。”
“既然以皇帝为先,那为何方才安王那般问?难不成是对皇帝不服吗?”许鹤宁眼神淡定,但上位者身上的威压却铺天盖地的朝安王袭来。
许定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回摄政王,微臣最近无意中瞧见奏折悉数都直接送予摄政王府,因而发出这般疑问。”
“好一个无意,请问安王有证据吗?”许鹤宁看向小皇帝,现在的小皇帝已经眼含泪水了。
“证据倒也没有,所以这也只是疑问嘛。”许定无所谓道。
许鹤宁知道,如果这件事今日掰扯不清楚的话,那么摄政王夺权的消息顷刻间便会席卷天下。新帝刚上位,根基本就不稳,若是这流言一出,怕是有的闹了。
“皇上年龄尚小,一些事务不能决断,因而本王会代为完成,但仍会交由皇上过目。而且,奏折上落款处需要玉玺,依安王的意思,玉玺也是本王盖的?”许鹤宁不疾不徐道。
“微臣倒也没这个意思,既然摄政王都解释清楚了,微臣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诸位心里也是这样吧?”许定环顾四周,面容丝毫不慌。
朝臣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呐喊着,您主动惹事可不要往我们身上引呐,我们没有,您别乱说!
“哦?”许鹤宁微微一笑,“诸位朝臣有何不满?”
朝臣出奇一致地使劲摇了摇头。
“你的疑惑解决了,但当众顶撞皇上,是为不敬,来人!把安王带出去,五十板吧。”许鹤宁猝不及防道。
连许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太监给拉出去了。
在场所有人都呆了,定定地看向许鹤宁。
“今日若无大事,便先散了吧。”许鹤宁轻描淡写。
朝臣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赶出了朝堂,只觉方才好似梦一场。
一见人都走了,小皇帝哒哒哒从龙椅上跑到了许鹤宁跟前,怯怯道:“皇兄,我……”
许鹤宁淡淡道:“无事,你先回去,这件事微臣来处理。”
小皇帝担忧地看着许鹤宁离去,绞着手指想,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连别人的问题都不敢回,皇兄是不是对他失望了?
出了宫,许鹤宁进了马车,浑身低气压,正在赶车的轻舟一声也不敢吭。
本来皇帝年龄小,没有独立批阅奏折的能力,因而奏折一般都是主子批改完后再送回宫中让皇帝学习。可却这件事被安王拿捏住了,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安王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最重要的是最近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对主子先批阅奏折而后让皇帝学习这件事十分不满,这一来二去,就能看出这是太后的手笔吧?主子可不得生气吗?
轻舟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