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动如脱兔的连姨娘立刻安静下来。
阮竹裹着斗篷站起身,扫视屋内的人,道:“我阮竹从未做过亏心事,今日谁人陷害,我一定要那人百倍偿还。”
她的语气依旧温柔,但却声声有力,敲打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哎呀,不要这么令人害怕嘛,阮姨娘,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连姨娘赔着笑,道。
“等一下!”那个小厮突然从床上爬下来,道:“这位阮姨娘在撒谎!”
“什么?”阮竹一个眼神扫向小厮,小厮被阮竹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
“你忘了你给我的白玉簪了吗?你不能现在丢下我一个人啊!姨娘!”小厮光着上身抱住了阮竹的腿。
阮竹担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阮软,阮软早已缩在了一个角落里,捂着耳朵,颤抖地看着他们。
阮竹想要推开抱住自己小腿的小厮,但奈何小厮力气大得下人,纹丝不动。
阮竹气得心肺都疼,她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过白玉簪?”她这话一出,就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丢了个白玉簪,怎么找也找不到,可这支白玉簪是在这个小厮来之前就找不到了的啊。
小厮一只手松开了阮竹的小腿,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抱着她的小腿,只见小厮一只手胡乱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簪,白玉簪通体温润,细看还有极淡的花纹,一瞧便知价值不菲。
这支白玉簪自阮竹进府时就戴在头上了,阮竹也没戴过其它首饰,因而显得这支白玉簪很是扎眼。
“这明明是你亲手给我的……”小厮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
阮竹看着小厮的眼神,咬牙,知道这一劫是逃不过了,这明显就是冲她而来的局。可是……阮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儿,只觉眼眶发酸。
阮竹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道:“那这支簪子是我什么时候给你的啊?”
“这……”小厮很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要说什么话时,被武安侯夫人打断了:“好了!不要说了!”
所有人都看向武安侯夫人,只见武安侯夫人下了决断,她道:“阮姨娘,不管如何,你同小厮混在一起,终究是不大体面,再加上你的白玉簪在他手里,一时间我也难办得很,只能请你在院子里呆上一段时间了,待侯爷来后再下决断。”
这个结果明摆着就是武安侯夫人一锤定音,单方面默认阮竹的确做了这种事,阮竹性子看着温和,但实则内里还是倔得很,她怎么也得为自己讨上一个公道,所以她还想说什么辩解时,武安侯夫人再次冷冷开口:“你以为你辩解有用吗?这个讲究的是证据,你证据一件没有还想翻盘?真是做梦!你看看这个下人手中有多少证据!”
阮竹愣住了,呆呆地看向小厮手中的白玉簪,小厮看着失魂落魄的阮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其实武安侯夫人站在很客观的角度来说明问题,没有丝毫针对阮竹的意思,阮竹自然也能感觉到,所以才有些绝望。
“行了,先等着吧,再好好想想。”武安侯夫人道,“也为你的女儿想想,要是事情闹大了,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阮竹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阮软身边,第三次看向阮软,立刻噤声了。
阮竹是带着孩子进入到武安侯府的,本就不是完璧之身,又在名义上是武安侯的妾,如今又与一小厮同床共枕,这要是传了出去,她得被世人啃得连渣子也不剩。她的女儿也会被人诟病,她被人说被人骂无所谓,可她的女儿绝对不行。
就这样,一众人走了出去,而小厮最后走时,还朝阮竹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簪。
就在这时,阮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狠狠咬住了小厮拿着白玉簪的手,小厮猝不及防,被咬住了,阮软好似浑身有用不完劲,全部使在了咬小厮上。
小厮吃痛,手指下意识松开,白玉簪从空中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铺在地上的地毯上,没有丝毫损伤。
阮软双目通红,嘴巴还在咬着小厮的手,小厮的手很快流血了,把阮软如小贝壳一般的牙都染红了。
小厮疼得实在受不住了,眼瞅着一巴掌就要落在阮软脸上了,阮竹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小厮,但阮软还是紧紧咬着小厮的手不放,她的眼泪也留下来了,一滴接着一滴,流在了小厮手上。
阮竹厉声对小厮道:“别动!”阮竹的语气向来没有这种带着命令的情况,这是第一次,她的语气充满了上位者的威压和不容置疑。
小厮立刻不敢动了。
阮竹把身上的斗篷胡乱系好,过去抱住了阮软,拍着她的后背,道:“没事了,没事了,娘亲在呢。”
阮软感觉到了阮竹的气息,这才慢慢松开了嘴,但眼泪还在掉落。
指控阮竹的小厮一看到阮软的嘴巴松开了他的手,拔腿就跑了,不敢再多呆一刻。
“娘亲……”阮软只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血腥味,但这都不及她心中的恐惧让她害怕。阮软蹲下,颤颤巍巍地从地毯上拾起那支白玉簪,一边抽泣一边递给阮竹:“娘亲,你的发簪……”她说话时还有些打嗝,看起来可怜极了。她知晓阮竹有多爱惜这个白玉簪。
每每十五时,阮竹都会拜一拜这支白玉簪,而最近正好快十五了,她的白玉簪又丢了,阮竹最近可是着急得很,幸好,找回来了。
阮竹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拿着白玉簪的小手,目光上移,移到了阮软的脸上,她一脸泪痕,却还是担心地看着她。
阮竹抿嘴,眼尾却是红了,她蹲下,与阮软平视,从阮软手中接过白玉簪,认真地把白玉簪戴到了自己头上,对着阮软一笑,眉眼弯弯,蕴含着温柔,嘴角上扬,挑起来笑意,眼尾则勾起几分破碎的悲伤。
她轻声道:“谢谢软软,娘亲的簪子终于找到了。”
看着阮竹笑了,阮软眼角还含着泪,但她也忍不住笑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阮竹和阮软都不得踏出屋子一步。武安侯夫人却也没有亏待她们,膳食都是按照份例给她们送来的。
直到武安侯快要回府了。
“他要回来了?”武安侯夫人淡然问,看不出来丝毫夫君回来的惊喜,尽管如此,捏紧手帕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紧张却又期待。”
“是,外头传来消息,洪灾已经治理好了。”杜鹃欣喜道,“奴婢还听说这时治理得最快的一次洪灾了,可见侯爷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是吗?”武安侯夫人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阮姨娘……”杜鹃突然想起来阮竹的事,小心翼翼问道。
果然,武安侯夫人面容上的笑意消失了,她道:“说好了让侯爷定夺这件事,那就等侯爷回来,再一起商议吧。”
“那您说,阮姨娘到底有没有同那小厮私通啊?”杜鹃好奇地问。
“应当是没有。”同为女人,武安侯夫人自然知晓阮竹的长相真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就算进宫也是轻而易举的,何必和一个下贱的小厮私通呢?她图什么呢?这么说来,定是有人陷害。
“那这事是连姨娘做的吗?”杜鹃脑中灵光也闪,问道。
“那个没脑子的玩意儿,怎么可能会设出这种局?”武安侯夫人毫不留情地讽刺。
“那她又是如何那么快就赶到了阮姨娘的房间呢?”杜鹃不解。
“所以,要查这件事,须得从连姨娘身上顺藤摸瓜,才能知晓幕后黑手。”武安侯夫人伸出手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道:“就看阮姨娘有没有这个本事能为自己破局了。”
而许鹤宁一行人此刻已经进了京城,要回皇宫复命。
皇帝一早便听说了洪灾已经被治理好了,龙颜大悦,他站在门前,看着许鹤宁一行人到来。
三人行礼后,落座。
皇帝笑着开口:“鹤宁做得不错,等朕挑个良辰吉日为你办个庆功宴。”
“多谢父皇。不过,现在洪灾刚治理好,我们大摆筵席不太合乎情理,还是不用了。”许鹤宁拒绝道。
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鹤宁说得对。”
皇帝和许鹤宁在旁人看来就是谈笑风生的状态,一旁的二皇子许明德和武安侯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此去治理洪灾,许明德还故意刁难了一下许鹤宁,在到达徐州之后,没有告知许鹤宁该如何做。可谁知许鹤宁利落得很,三下五除二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看的许明德目瞪口呆。
接下来治理洪灾时,许明德和武安侯就是两个透明人,什么也没有做。本来他们都以为许鹤宁没经验,还等着许鹤宁向他们开口求助。可谁知,许鹤宁熟门熟路,什么都做得妥妥当当,让他们毫无用武之地。
“这次治理得这么快,肯定也少不了你们的功劳。”皇帝转头就跟许明德和武安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