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的问话,许明德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实话实说:“这次洪灾皆是四弟一人率领,儿臣与武安侯都没怎么出力。”
“哦?是吗?”皇帝眼神中带着些别样的意味看着许明德,道。
“回父皇,的确是。”许明德不得不低下头承认。这次洪灾一事,他才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几个皇子中最优秀的,因而能得父皇青睐,但见识过许鹤宁的能耐,许明德才知道最优秀的绝对是许鹤宁,自己是远远赶不上的,还是要多多努力。
“鹤宁啊,你这次治理洪灾有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皇帝看到许明德垂头丧气的模样,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笑意。
“儿臣想要提前搬出宫内。”许鹤宁也没有推辞,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许鹤宁还没到可以出宫开府的年龄,按理说不应该皇帝不会答应,但只见皇帝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好,你同你母妃商量之后,便可以出宫了。”
“多谢父皇。”
“行了,鹤宁,没什么事了,你回去瞧瞧你的母妃,都好几天没见了。”皇帝显然要单独和二皇子说话,支开了许鹤宁。
许鹤宁依言离开了,武安侯也很有眼色,他与许明德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就告退了,殿内只剩下皇帝和许明德了。
看到武安侯离开,皇帝才起身,踱步到窗户那儿,看着外头的景色,现如今正值春季,外头靠着墙根处种着姹紫嫣红的花,如今瞧来十分漂亮。
“明德。”皇帝唤道。
“儿臣在。”许明德赶忙起身,走到了皇帝身后。
“你瞧那花,开得怎么样?”皇帝指了指墙根出开得最漂亮的一朵花,花瓣层层叠叠,看起来雍容华贵。
“回父皇,这花开得极盛极好。”许明德回答道。
“那你觉得比起御花园的花,这朵花开得怎么样?”皇帝又问。
“这……就差得远了,依儿臣看,这朵花就算是在御花园,也是极好的。”许明德犹疑了一瞬,答道。
虽说御花园的花也派宫女和太监日日打理,但皇帝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连朵花自然也是精挑细选,区区御花园又怎么能比?许明德心里这么想,也说出来了。
皇帝微笑着摇摇头,道:“有空便去御花园瞧瞧吧。”
许明德十分困惑,当下便去御花园仔细端详了那些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御花园花团锦簇,只要向阳而生的花几乎都是大朵大朵的,不仅漂亮还带了些勃勃的生机。要是与皇帝宫中那朵花一比较,那朵花真的不算什么。
许明德脑中一根线瞬间连了一起来,想明白了皇帝的用意。皇帝这是要让他放低身段,多瞧瞧旁人,不要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称王。这皇帝宫里的花就好比是他,而这御花园的花便是许鹤宁。
既然想到了这一层面,许明德也在想为什么父皇单单要提点他,而不直接去提拔许鹤宁呢?除非……想到这儿,许明德面容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
许鹤宁离开皇帝宫中后就去了储秀宫中也就是德妃宫中,德妃正在给五皇子蒸糕点。能让德妃亲自下厨的只有五皇子,连皇帝都没吃过德妃亲手做的东西。
德妃命宫女把蒸好的糕点从小厨房端了出来,自己擦了手就进了殿内,她满脸笑意正要开口对五皇子说些什么,但一抬眼就看到了许鹤宁,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她揽过在许鹤宁面前的五皇子,冷冷问:“你来做什么?本宫不是说了,你不必来请安了,太过麻烦了。”
许鹤宁一双桃花眼里也淬着碎冰,他开口:“这几日儿臣就搬出宫了,特地来和您说一声。”
听了许鹤宁的话,德妃脸色缓和了一点,道:“好,本宫知道了,你去吧。”
“皇兄,你为什么……要搬出去啊?”五皇子听到了,失落问道。
“你不要打扰了皇兄。”德妃领着五皇子转身,“过来尝尝母妃做的糕点。”
许鹤宁站在原地,看着德妃牵着五皇子的手坐下,拿过一块糕点递到了五皇子嘴边,五皇子咬了一大口,手里拿过一块糕点还没来得及递给许鹤宁时,只听许鹤宁道:“母妃,儿臣告退了。”语罢,他转身。
已经站起身来想要递给许鹤宁糕点的五皇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鹤宁离去。
而武安侯也已经回到了府内,武安侯夫人和连姨娘都出来迎接。
武安侯似是有些疲惫,他按了按太阳穴,扫视了一眼人群,道:“阮姨娘呢?怎么没出来迎接?身体有恙吗?”
武安侯夫人看了一眼武安侯疲惫的神色,转移了话题道:“您太累了,要不然先去歇会儿?”
武安侯也的确有些疲惫,虽然治理洪水的事他没参与,但连日以来的舟车劳顿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众人坐到大厅,武安侯夫人给武安侯端上来一杯热茶,热茶冒着袅袅白气,武安侯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顿觉疲劳消散了不少,待喝完一杯热茶,人也精神了些。
武安侯夫人以为他不会问阮竹了,但她着实低估了武安侯的执念,只听武安侯还是问道:“对了,阮姨娘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没来?”
“这……”武安侯夫人与连姨娘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出来。
说实话,连姨娘是巴不得说出来,然后让武安侯赐死阮竹,可她能看出来武安侯现今情绪不大好,万一她说了这事触到了霉头怎么办?她可不敢冒险。因而最终还是武安侯夫人把事情说了一遍,她说得很客观。
武安侯夫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大厅死寂一般沉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武安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很大的火时,他开口说话了,说话时却出奇得冷静,只听他道:“走,本侯去瞧瞧。”但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听起来如同沙子在在白纸上磨过,有些刺耳。
此刻的阮竹正在给阮软梳头,阮软贪玩,不小心把头发弄散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阮软下意识要起来,但被阮竹制止了,阮软听见自己的娘亲温柔道:“软软,别动,让娘亲给你把头发扎得漂漂亮亮的。”
阮软乖乖地坐了回去,等着阮竹给自己扎好头发。
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还有连姨娘进来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小小的少女坐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正细致地为她整理头发。她们坐在窗前,而日光透过半掩的窗擦过女子的鬓角,女子鬓角带着些碎发,给她的侧脸平添了些韵味。
“阿竹。”本来满肚子气的武安侯看到这一幕,肚子里的气竟然消了一半,不禁开口唤了一声。
阮竹没有应声,而是慢条斯理地为阮软整理好头发,又从自己头上拔下那支白玉簪,簪到了阮软头上,她轻轻亲了一下阮软的额角,道:“好啦。”
阮软看着铜镜中梳得整齐的头发,也不禁笑了笑。
这时候阮竹才转过身行礼:“参见侯爷。”
武安侯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心中的火一下子又起来了:“本侯刚回来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你的院子。你可知为何本侯这么紧急地来找你吗?”
“我与小厮私通且人证物证都在。”阮竹神色平静道,丝毫看不来这话是说的她自己。
“你可知私通的下场?”武安侯被阮竹的态度彻底激怒,连声音都拔高了。
“知晓。”阮竹答道,“可是,我并没有做过这些事,还请侯爷明察。”
听到阮竹辩解,武安侯的脸色才好看了,武安侯夫人在一旁道:“把小厮给我押上来。”
武安侯看向武安侯夫人,只听武安侯夫人道:“侯爷,这便是那说阮姨娘勾引他的小厮,您审一审。”
“我娘亲不会做这种事的!”阮软站在阮竹身后,信誓旦旦道。她的声音清亮而又带着些童音,一板一眼地为阮竹辩解。
阮竹赶紧把阮软拉到身后,小声道:“软软,你不要说话,这件事娘亲自己解决。”阮软看着阮竹坚定的眼神,不禁点了点头:“好。”
小厮很快被带了上来,小厮一瞧见武安侯,立马哭着道:“侯爷,阮姨娘真的勾引小的了,您决断一下吧。”
看着小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武安侯就确定了阮竹绝对不可能与这个小厮私通的。毕竟阮竹眼光很高,怎么看得上这么一个窝囊废。可问题是现在没有证据啊!
这时,阮竹的目光被小厮头上的冠发的簪子所吸引,这支簪子看起来朴实无华,但隐隐中却透露着名贵。
阮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拔出了小厮头上的发簪,只见发簪看起来十分朴素,好似就是一个平凡的发簪。但细看之下,阮竹就发现了端倪。
“阮姨娘!您要干什么?”小厮涨红了脸。
阮竹嘴角一勾,拿起发簪问:“敢问,这发簪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