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宁快速离开了阮软的院子,轻舟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程。
轻舟内心奇怪,王爷这怎么那么像落荒而逃呢?再转念一想,王爷好不容易对一个人这么好,还是一个姑娘,依照王爷的性子,巴不得让那姑娘都知道,怎么会落荒而逃呢?估计是因为最近的事务积压得太多了。
现在才刚寅时,还未到上朝时间。
“本王去沐浴更衣。”许鹤宁吩咐道。
“是!”轻舟下意识看了一眼许鹤宁的衣摆,以往平滑的衣摆现在布满了细小的褶皱。
沐浴完毕,许鹤宁便去了书房批阅奏折,这些天来,奏折都要堆成山了。
轻舟去小厨房端来一碗粥,放到了许鹤宁桌边,道:“主子,您吃些粥吧。”这些天来,许鹤宁吃饭也吃不好,天天就是守着阮软,处理一些口头事务。
“放着吧。”
轻舟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
“事情都查清楚了吗?”许鹤宁突然问。
“查清楚了。”轻舟道,“但是只能查到安王与太后有过交涉,然后其它东西就好像了无影踪,一件也查不出。”
“还真是有备而来。”许鹤宁看起来没怎么上心,道:“别查了。”
“为什么?”轻舟下意识问。
“他只是试探本王,试探够了就缩进壳里面了。”
“那太后那儿?”轻舟问,“现在流言四起,说您与太后决裂。”
“将那日聚在一起的宫人处理掉,掐断流言。”许鹤宁眼皮也不抬。
“属下知晓了。”
“王爷!”有女声焦急地在外头唤道。
轻舟打开门一看,是春溪。
“怎么了?”开口问的却是许鹤宁。
“姑娘她喝不下去药,奴婢没法,只得来寻您。”春溪无奈道。
“这……”轻舟为难看向许鹤宁,以往的许鹤宁是不会为任何人放下手中的事务的,不过现在……
果然许鹤宁站起身,道:“你先回去,本王马上就去。”
“是!”春溪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轻舟,盯紧安王,多派些人手。”许鹤宁扔下一句命令就去阮软的院子。
此刻阮软正对着一碗药,脸皱成了包子:“我不要喝!”她刚刚喝了一口药,差点没呕吐出来,苦涩的药在她舌尖打转,带着怪异的味道。
“喝下去。”
阮软听到了这句话,猛然抬头就看到许鹤宁俯视着她,看着许鹤宁桃花眼中阴沉的神色,她吓了一个哆嗦,眼睛都泛湿了。
许鹤宁自然看到了她眼睛中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微微蹙眉,自己这么可怕吗?
只见阮软伸出手,颤颤巍巍地端过药,咕咚咕咚喝了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许鹤宁看着她轻微发抖的手,挑眉。
本来因为阮软对许鹤宁没什么概念,再加上日渐与许鹤宁熟稔,所以对他才任性起来。此时,一场梦醒来,对许鹤宁有了清晰的认知,自然心中觉得可怕。
许鹤宁看到有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阮软的眼睛,抬手要帮她将头发挽起来,可阮软下意识躲开了,许鹤宁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看着阮软这副模样,许鹤宁只觉好笑又好气,也不知阮软梦见了什么东西,这么害怕他。
外面正传来重山的声音:“主子,该上朝了!”
“好好休息。”许鹤宁缄默半刻,摸了摸阮软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看着许鹤宁离去的背影,阮软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春溪自然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她看许鹤宁走了之后,尴尬地笑了笑,道:“姑娘,你身子还没好呢,先躺下吧。”说着,春溪上前就要给阮软整理被子。
她一上前,就被阮软抓住了袖子,她听到阮软问:“武安侯……怎么样了啊?”
春溪长时间呆在摄政王府,府中管理森严,没有什么流言,但她也出去过不少次,知道些事,于是她回答:“好似是被王爷砍头了。”
阮软身体狠狠一颤,他杀了父亲?那他为什么不杀她,反而要救她?她越来越困惑了。
阮软机械地躺在了床上,任由春溪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春溪也是个灵巧人,她老早就听说王爷杀了武安侯,却救下了武安侯的儿女,虽然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位阮姑娘,但或许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开口安抚道:“姑娘啊,你现在好好养身子就好了,不要想其它事了,毕竟……”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听闻咱们王爷为了治疗您,还亲自去宫中取来了千年人参。”暗示了许鹤宁对她很上心,春溪便去了外室,守着阮软。
阮软听了春溪的耳语,眨了眨眼睛,心下的恐慌不知为何缓和了许多。她想,亲自问问他,为什么救她。
此刻宫内有些骚动,因为摄政王已经连续十日没有上朝了,太后也闭门不出,只剩小皇帝一个人学习批阅奏折,不过倒也还好,李德一直指导小皇帝,小皇帝也成长了不少。
但小皇帝习惯了依赖许鹤宁,看到许鹤宁步入朝堂时,他开心地站了起来,唤道:“皇兄!”他这一声,使得朝堂更为安静。
“臣来迟了,请皇上恕罪。”许鹤宁躬身道。
“无妨。”小皇帝意识到了朝堂的氛围,慢慢坐下。
摄政王来迟,皇帝都不会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安王自试探后就收起了自己的獠牙,悄悄在人群中隐去。
许鹤宁自然也不会明着揭穿他,总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会很平静了。
下朝后,小皇帝又跑到许鹤宁面前,犹豫了一下:“奏折……”
许鹤宁道:“你年龄渐长,这段时间应该也开始适应批阅奏折了,你先批阅奏折,而后臣再看一看。”
“皇兄……”小皇帝看着许鹤宁离去,喃喃道。
一直在后面的李德叹了一口气,上前道:“陛下不必如此在意摄政王的态度。”
“可是……”小皇帝仍然忍不住问:“皇兄是不是讨厌朕啊……”
李德摇了摇头,道:“陛下不必多虑,摄政王鲜少有多余的情绪。”怕是连对太后的情感都逐渐淡漠了,无论是讨厌还是喜欢。
“哦。”小皇帝情绪低落。
“陛下,先去用膳吧。”李德只得道,说着他招来小皇帝身边的太监,领着小皇帝去用膳。
目送小皇帝离开,李德甩了甩袖子,也离开了。小皇帝到底太小,又加上没有天赋,即使能适应朝堂,但也估计没有卓越的能力去把持朝政,若是没有许鹤宁,这个国家迟早得毁。
“你说,皇兄讨厌朕吗?”即使李德告诉了小皇帝许鹤宁情绪浮动几乎没有,但小皇帝本身年龄还小,仍然还是想着这件事。
一直跟着小皇帝的王全公公急忙道:“您这么好,摄政王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可是除了朝政上的事,他从来没有和朕多说过一句话。”小皇帝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拿着筷子,闷闷不乐道。
“在说什么呢?”一道女声横空截去了话。
“参见太后娘娘!”王全赶忙跪下。
小皇帝也起身:“母后。”
看着太后略有些削瘦的脸颊,小皇帝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他知道母后不喜欢自己提皇兄,所以随口扯了过去。
太后也没多想,拉着小皇帝坐下了。
王全默默起身,站在两人身后,他心里暗想,他认为摄政王对陛下并没有讨厌,只是不冷不热,没那么亲昵。但他觉得,这其中绝大一部分原因肯定来自于这位太后娘娘。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打小就跟在皇帝身边,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位太后娘娘是如何偏心的。
看着太后娘娘对小皇帝嘘寒问暖,王全暗暗摇了摇头,造孽啊!
“摄政王怎么样啊?这些天没批阅奏折,怕是失职了吧?”太后突然阴阳怪气问。
小皇帝哼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回答太后,太后便看向王全。
王全只觉如芒在背,他咽了咽口水,委婉道:“太后娘娘,摄政王的意思是,该锻炼一下陛下的能力了,便说让陛下自己先批阅奏折,而后送去给他。”
听到这句话,太后愣了愣,她也没想到,许鹤宁竟然有放权的意识,她蹙了蹙眉,没说什么,淡淡道:“那你就照他说的做吧。”
小皇帝有些惧怕地看着太后,点了点头。
许鹤宁坐在马车里,看着书,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啦!酸酸甜甜的枣糕!”
许鹤宁被打断了思绪,对赶车的轻舟道:“你去买一份回来。”
轻舟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道了句是,便去买了一份回来。
许鹤宁看着一盒子枣糕,闻着枣糕甜腻的味道有些头疼,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要买这玩意儿呢?自己又不喜欢甜食,但或许那个小东西会喜欢。
许鹤宁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了。
轻舟也闻见了摊子上枣糕微微甜腻的味道,在车外微微叹气,主子真的变了啊,也不知是好是坏,且走着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