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说?给哀家打!”太后上挑的眼睛瞧来更为刻薄,居高临下地看着重山。
重山一向穿黑衣,此时浸染了血,黑色显得更为深,他额角上的血已经流到了他的下巴上。
重山面无表情,一声不吭。这点刑罚对他来说受住还是没问题的。
可随着刑罚的加重,他受得住,可他的身体又怎么会受得住?
他咬牙,血已经开始从他嘴角流出来了。
施行刑罚的人无法,只得告诉太后:“回禀太后娘娘,他已经快到极限了,您瞧……”
太后冷笑一声,她正被许鹤宁气得心绞痛呢,许鹤宁的把柄就送到她手上,她可不得好好抓住吗?
太后把玩着手上摄政王的腰牌,勾起了唇:“那就甭折磨了,直接把头给哀家砍下来送到摄政王府。毕竟这贼子拿得是摄政王的腰牌!说不定是偷窃的,送给摄政王让他好好处理。”
重山已经开始恍惚了,他听到太后的话,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因为阮姑娘急着救命,他便没有经过皇帝允许,直接拿了王爷的腰牌,准备进国库,谁知被太后遇见了,便成了这副模样。他死了不足惜,要是因为他的过错连累了王爷可怎么办啊……
重山这般想着,砍头的刀已经挥了起来,直直冲着重山的脖颈,重山咬牙,已经闭上了眼睛。
“给本王住手!”来人声线冷而清晰,抬袖间,不着一物便将砍头的刀破成两半。两半刀叮叮咣咣地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听得众人心中一紧。
众人皆回过神,下跪行礼:“参见摄政王,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鹤宁也没说起身,在太后面前站定,桃花眼眯了起来,道:“儿臣参见母后!”口中说着行礼的话,但行动漫不经心。
看到了许鹤宁漫不经心的行礼,太后带了护甲的手紧紧抓住了衣裙,硬生生地扯出一个笑容:“平身。”
“母后为何在这儿这么大动干戈?”许鹤宁瞥了一眼重山,重山看到他,松了一口气,却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鹤宁来得正好啊,这不,国库进了个贼,哀家正审问呢!”太后悄悄摸出了从重山身上搜出的摄政王府的腰牌。
许鹤宁微笑:“不知,国库何时开始归母后管了?”
太后手一僵,道:“这也说不上管,只不过碰巧路过,便顺手审问。”
“好一个碰巧和顺手,母后真是好闲情,在国库附近路过,若是儿臣没有记错,这国库离您的寝殿快十万八千里了吧?”
太后看了一眼许鹤宁的淡定的神色,握着腰牌的手心已经开始湿润了。
“那这腰牌呢?”太后摩挲了两下腰牌,终究还是拿了出来,放在了许鹤宁眼前,腰牌晃了两下,摄政王府四个字正好对着许鹤宁。
许鹤宁看向太后,太后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许鹤宁出手如闪电,飞快地在腰牌上点了一下,腰牌瞬间变成了灰,飘飘扬扬撒下来,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绳子随风飘摇。
“腰牌在哪里啊?母后,儿臣眼神不好,怎么没看见?”许鹤宁慢悠悠放下手,挑眉。
“你!”太后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宫人们都还跪着,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知道,一旦抬头了,这条命就没了。
“本王希望太后能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若是再次僭越了,本王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许鹤宁状似漫不经心地接住太后扔掉的绳子,随手丢在了太后的怀中,微微俯身道:“您的令牌啊,收好了,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许鹤宁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的那根破绳子,气得将绳子丢在地上踩了两脚,便晕过去了。
“太后娘娘!”宫女们看到,赶紧围了上去。
养春楼内,安王怀中抱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那女子拿着葡萄塞到了安王嘴里,安王看得赏心悦目,用手挂了两下女子的鼻尖,女子被逗得咯咯直笑。
“王爷,有事禀报!”于策跪在安王面前道。
“你先出去。”安王松开那女子。女子乖顺地走了出去。
“何事啊?打扰了本王的雅兴。”安王倒了一杯酒,看不出神色如何。
“殿下,摄政王的人不知为何要进国库,被太后拿捏住了,太后估计是要通过这事治摄政王的罪,可摄政王很快赶到,太后失手了。”
安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道:“瞧瞧!这摄政王果然还是摄政王,根深蒂固,不可撼动。”
“您拿太后试摄政王,现下也算试出来了,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呢?还继续出手吗?”于策低声问。
“能怎么办啊?养精蓄锐呗。”安王垂眼看了一眼有些浑浊的葡萄酒,“有时候,这高处的东西就是比低处的东西好,你说呢?”
“王爷说得是。”于策回答道。
“既然高处的东西好,那为何有人甘心往低处走呢?”安王似有疑惑。
“许是他认为低处的东西不比高处的东西差?”于策斟酌再三,小心开口。
安王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过了半响,才开口:“摄政王府内的事都查清楚了吗?”
“尚未。摄政王王府固若金汤,属下难以派人进去查探消息。”
“先别查了。”安王弹了一下酒杯。
“为何?”于策不解。
“火马上就要烧到本王身上了。”安王微微叹了口气,随后竟然露出了微笑,上挑的狐狸眼透露出些许了然。
阮软醒来时,已经过了十天了,整个皇宫以及朝堂正因许鹤宁的缺席有些混乱。
阮软睁开眼睛时,许鹤宁正垂眼瞧她,她恰好便对上了许鹤宁的眼睛,阮软吓了一跳,因为许鹤宁头发微乱,月白衣袍有些皱,看起来竟然有些狼狈。
“你…没事…吧?”睡了几天,阮软下意识说出的话还是断断续续。
许鹤宁没顾得回答,立即道:“快唤大夫!”
轻舟领完军棍,三天后就活蹦乱跳了,他一直就在门外守着,听到许鹤宁的命令,赶紧将大夫拉来了。
大夫被拽着领子拉过来,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被按在了阮软旁边为她把脉。
阮软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许鹤宁。
“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夫说出口时大大松了一口气,众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阮软昏迷这一段时间,他们就好似呆在地狱中,度日如年。
许鹤宁看起来却不是很放松的样子,他问:“那以后是不是……”
大夫恍然大悟,道:“以后调理一下,恢复应该是没问题的。”
许鹤宁这才放心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正好对上阮软一直紧盯着他的目光,他喉咙一紧,竟不知如何面对。
许鹤宁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你便先休息着,本王去处理事务了。”语罢,他转身走了,轻舟看了一眼阮软懵懵的样子,也赶紧跟上他。
“他怎么……走了?”阮软听到他们流畅的对话,说出口的话也流畅了不少。
春溪也一脸困惑,这摄政王殿下整整十日啥都不干就硬生生守在阮软床前,这好不容易醒了,怎么就走了?
两人迷惑不解,大夫一脸明白的模样,对春溪道:“这天气冷,以后阮姑娘可不能穿得薄了,也不能喝冷水,好好照顾着,屋里的火盆子多放几个……”这般说着,大夫突然瞥到了阮软屋内多出来好多东西,包括他脚下的这块皮毛。
大夫眨了眨眼睛,弯下腰仔细瞧了瞧,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皮毛道:“这……不是熊的皮毛吗?”
春溪也一脸震惊,她道:“这是王爷前几天刚从府外运来的……”
大夫咽了咽口水,知道日常生活上轮不到自己操心了,便扬长而去,也不忘叮嘱春溪等会儿端药给阮软。
阮软一直有些懵呼呼的,这会儿子才有些清醒,便听到春溪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姑娘以后可不能再开窗了,真是太险了。”说着春溪眼圈又要红了,“幸亏王爷一直守着您,要不然……”
“他一直守着我吗?”阮软眼中满是震惊。
“是啊。”春溪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奴婢不跟您说了,您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奴婢先去外头候着,等药熬好了再进来,您有事便唤奴婢便好。”
阮软摸着有些发晕的额头,冷静了一下,开始整理思绪。一觉醒来,她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以前模糊的记忆已经清晰,过去种种开始浮现。
在梦中,她拼命挣扎,不得逃脱,只依稀记得那一声好像是小团子?让她瞬间在梦中清醒。
阮软脑中清晰不少的同时,也知晓了许鹤宁大致是什么身份,这还是她在武安侯府时听外院的下人讨论过的。四皇子许鹤宁,长相虽然清俊,但心狠手辣。
当他成为摄政王时,全天下都议论纷纷,阮软所在的院子虽然荒草丛生,但一些流言还能听到的,说他挟皇弟以令诸侯。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阮软内心此刻有一个疑问,贵为摄政王的许鹤宁为何要救她呢?她孤寡无依,救她有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