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些暗,楚凝又点燃了桌子上的几支蜡烛,蜡烛一点燃,顿时亮堂了不少。
小皇帝兴致勃勃拿过自己练的字给许鹤宁瞧,字被平铺在桌面上。
许鹤宁随意挽起宽大的袖子,俯身看字,小皇帝的字真的进步很大,从有些歪扭的字变成了现在这副颇有些有些行云流水的样子,甚至还带了些许鹤宁字体的神韵。
小皇帝忐忑地看着许鹤宁,许鹤宁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小皇帝,不知为何,想起了他教阮软习字时的模样,她总是不乖乖学,想着偷懒,被他逮到吃东西,也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每次撒娇,她的尾音总是拉得很长,但语气又很软,让人听起来像是一只奶猫用尾巴轻轻扫过心坎,有些痒,又有些舒服。
最后她的字也没学好,还是歪歪扭扭,跟被人踩过的小泥洼似的。想到这儿,许鹤宁有些忍俊不禁。
“皇兄?皇兄?”看着许鹤宁难得发怔,小皇帝唤了好几声。
许鹤宁这才回过神来,直起身,道:“皇上的字进步了不少。”
许鹤宁只简简单单夸了这么一句,小皇帝脸上就泛起喜悦。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楚凝道:“殿下,臣女写一个字,您能帮臣女看一看吗?”说完,她期待地看着许鹤宁。
这时,一阵风穿过打开的窗户,桌子上的三支蜡烛瞬间熄灭,环境又变得阴暗,连放在桌子上的小皇帝的字都看不清了。
“灯盏灭了,别点了。”许鹤宁淡淡道。这是变相拒绝了,不点灯就看不清字,不让点灯就是不看字。
楚凝却道:“没事,臣女再点嘛。”
许鹤宁摇了摇头,对小皇帝道:“天色不早了,皇上早点歇下吧,臣先行告退了。”
楚凝想要挽留,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心里还想着,不知派去的人成功了吗?
许鹤宁刚想出殿,就被太后伸手拦下了:“鹤宁啊,你先留一下。”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许鹤宁听到太后的称呼,挑了挑眉。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太后一边说一边看许鹤宁的脸色。
可惜许鹤宁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平静问:“所以呢?”
“你瞧凝儿怎么样?她如此心悦你,若是与你结亲定是十分欢喜,再加上你们的关系,你们结亲那可是亲上加亲,双喜临门啊!”太后说起来就有些激动。
“让太后费心了,臣没有任何要娶亲的打算。若是没有其它的事,臣先行告退了。”许鹤宁语罢,一瞬也不再停留。
太后看着许鹤宁的背影,狠狠攥紧了手,喜枝赶紧劝道:“摄政王殿下说是年纪不小,可年纪也不大,还未及冠,您消消气,不要与他计较。”
“哀家当初就不该生下他!”楚凝刚从内室出来就听到太后这样一句话,一惊,赶紧上前好声好气劝着太后。
过了好久,太后才平静下来。
“怎么样了?那丫头除掉了吗?”太后好似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都过了这么久了,肯定除掉了!”楚凝信誓旦旦道。
“那就好,除掉了好。除掉了这个丫头,就能给你腾出地儿来了。”
而许鹤宁心里一直突突地,他很快赶到院子中,便看到晕倒的一院子侍卫和春溪,跟在许鹤宁身后的轻舟赶紧上前推开了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阮软晕倒在地了,脸上还带着些许血迹,手中还握着一个碎片。
许鹤宁伸出两指试了试阮软的脖颈上的脉搏,还在跳动。他放心了一点,道:“轻舟,快去唤来太医。”
轻舟去喊太医时,却被告知太后头风发作,临时叫了太医。
轻舟再三确认:“十多位太医都叫走了?”
“是的。”宫女十分肯定道。
轻舟蹙眉,回去禀报许鹤宁,许鹤宁眼眸沉沉,怪不得太后把他留在那儿,原来是早有预谋。
“把住持给本王请来。”许鹤宁看着昏迷的阮软,思索了一会儿。
轻舟心里有疑惑,但已经来不及问清楚了,他飞速去请来了住持。
住持也十分匆忙,连袈裟都没穿好,看到昏迷的阮软,他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真是造孽啊!”
“麻烦住持了。”许鹤宁恭敬道。
鲜少有人知道住持是出家之前是远近闻名的郎中,许鹤宁也是和净空闲聊时才得知,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阿弥陀佛。”住持先是为阮软把了脉,过了好一会儿,住持才道:“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失血,身体虚弱而昏迷了。”
“你看一下她身上有无外伤。”住持又道。
许鹤宁刚翻过来阮软的手,就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他看向不远处被打碎的茶盏,方才太过匆忙,他没有注意,现在才注意到那碎掉的茶盏碎片,有一块碎片上带着已经半干的血迹。
住持起身,又去那堆碎片上瞧了一瞧,碎片旁有一圈被涂开的血,他沉思了片刻,无意中瞥到了门槛,道:“有很多蛇进来了。”
住持这话一说,许鹤宁已经把事情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有人要害阮软,拖住他不让他回来,趁这个间隙,唤来了蛇,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阮软。
无论凶手是谁,太后拖住了他,这就说明凶手与太后有关,而太后护着的人只有小皇帝和楚凝还有楚辞,小皇帝不可能害阮软,而剩下的只有楚辞和楚凝,这几天没见过楚辞去过太后那儿,那么害阮软的只能是楚凝了。
许鹤宁眼中透露出些许狠厉,楚凝。现在最重要的是收集证据,不然无法指认楚凝。
“阿宁……”阮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唤道。
“本王在。”
“我……害怕……”阮软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随后便扑到许鹤宁怀中大哭起来。
许鹤宁喉咙发干,跟着他以来,她好像遇到了太多危险,而这些危险都是他带给她的。
“发生什么了?”
阮软满脸泪痕,抬起脸来,抽泣着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阮软看到蛇之后,顿时慌了,她下意识想要打碎茶壶,拿几块碎片来防身,茶壶摔到地上,茶水撒了一地。
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蛇群,就在她想捡起几块茶壶碎片时,因为太过慌张,她踉跄了一下,没有站稳,趴到了那堆碎片上,手腕正好卡在一块突起的碎片上,被深深地割伤了。
而蛇群已经到了她周围,有一条蛇已经顺着她的脚爬到了她的小腿上缠绕了一圈,阮软眼疾手快,拿起一块碎片,割向蛇的头,她下手很利落,这条蛇瞬间便被杀死了。
阮软使劲往后缩,就在此时,她手腕的血滴到了地板上,而本来在那一块地方的蛇触碰到了她的血,立刻迅速闪开。
因为蛇都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而这一块空出的地方很是突兀,阮软很快就注意到了,她又挤了一滴血在地上,果不其然,蛇群很快散开。
阮软咬牙挤出了不少血,然后围着自己涂了一小圈,她的周围竟然没有一条蛇敢靠近,只剩那一条蛇的尸体孤零零在一旁。
阮软站在这个圈里面一动也不敢动,没过多久,竹笛声再次响起,蛇窸窸窣窣地离开了,有几条蛇还用咬走了那条死蛇的身体。
看着所有的蛇离开,阮软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腿已经完全软了,缓缓坐了下来,很快她就觉得头有些昏,晕了过去。
许鹤宁听完阮软的描述后,眸色变了变,随即道:“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本王来解决。”
“嗯。”阮软因为失血过多,也累得不轻,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许鹤宁出了门,叫来轻舟,问:“上次抓回来的刺客都招了吗?”
“已经招了,幕后主使是楚小姐。”轻舟回答道。
“好。”许鹤宁沉吟片刻,道:“你去楚凝的院子里查一查,看看有没有驱蛇人,若是没有,再去楚辞和太后的院子。”
“是!”
“再过三日就要回去了。”许鹤宁眯了眯眼睛,“在这之前,一定要把所有事情解决完。”
次日,祈福至午时的时候,所有人想要离开时,阮软被春溪扶着进来了。
思前想后,这件事由阮软说最合适,毕竟看到阮软说,楚凝才会害怕。
看到进来的阮软,楚凝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还是没有死?
太后责怪似地看了一眼楚凝,也没有说什么,静观其变。
阮软环顾了一下佛堂内,这才开口道:“昨日,我的院子里出现了蛇群。”
听到这话,一直没有吭声的楚辞骤然看向自己的妹妹,看到楚凝一直不安地扣手,楚辞知道这就是楚凝做的。
“还有,前几日我下山时,遇到了刺客。”阮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许鹤宁,镇定了一下心神,接着一字一句说:“有人要害我。”
楚凝收紧了手指,一直安慰自己没有问题,阮软不可能有证据的。毕竟她都安排好了,刺客都是死士,驱蛇人也向她再三保证不会留下痕迹。
想到这儿,楚凝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