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敢。”二皇子不卑不亢,“儿臣只是在分析利弊。四弟从未着手过与这种灾情有关之事,若是处理不得当,百姓动辄便会有危险。”
皇帝摩挲着扳指,看着这个跟自己犯倔的二皇子,不得不说二皇子的确说的客观,但四皇子的能力大家又有目共睹,只不过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罢了。
“鹤宁,你来说。”皇帝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许鹤宁。
许鹤宁要是说不好,不仅会得罪二皇子,皇帝给予他的宠信估计也会没有了。他沉吟道:“不然,便让二皇兄做钦差,儿臣做个副手,去辅佐二皇兄就好了。”
二皇子闻言,没有反驳,他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
但皇帝可不能接受,他思索了片刻后,道:“那就由鹤宁来做钦差,明德和武安侯你们来辅佐。”
武安侯没有说话,因为皇帝廖廖几语就表明了他的立场,无论如何,洪灾必须由四皇子来解决,这时变相在提携四皇子。如今太子之位悬空,二皇子能力卓越,在朝中已经拥有了诸多拥护者,而四皇子性格冷漠,从不与人交际,但能力不比二皇子差,因而也有少部分拥护者,只有三皇子喜好美色,养了一府小妾,风评不好,能力也不足,在这场夺位之争中处于下游。
武安侯自然选择最有胜算的立场站,因而他支持二皇子,但现下的情况他也不好帮二皇子说话,否则龙颜不悦,后果他承受不了。
许明德竟然也没有反对,他颔首答应了。
皇帝一瞧许明德尚算知趣,心下立刻就放松了不少,逮着他们又是一顿说教:“你们作为兄弟,要互相扶持……”
待出了宫门以后,许明德叫住了许鹤宁:“四弟。”
“不知皇兄有何事指点?”许鹤宁眼神仍旧和千年寒冰一般冷,让人瞧了心生畏惧。
“此次治理洪灾,任务较重,不如我们先行商议过后再出发。”许明德道。
许鹤宁颔首:“好。”
“那明日巳时我就在武安侯府等四弟。”
一直在后方的武安侯看着许鹤宁坐上马车走远后,才走上前来:“殿下。”
“父皇这时什么意思?”许明德冷冷一笑,“让本殿辅佐许鹤宁解决这次洪灾后,把功劳全部安在许鹤宁头上,再顺理成章地把他立为太子么?”
“微臣倒觉得不至于。”武安侯道,“以往皇上可没有做过这么直白的安排,这次安排说不定只是一次试探。”
“试探?”许明德反问。
“许是在试探您的肚量,也许是在试探四殿下的能力,也或许是两者都有。”
武安侯这么一说,许明德挑了挑眉:“试探本殿?既然如此,本殿便让父皇好好看清楚本殿什么样子,也让父皇看清四弟是个什么样子。”
武安侯垂首,心里默默叹气。说实话,许明德能力的确卓越,这时不可否认的事实,但他却是有些自负。
比如现在,因为三皇子不务正业,所以众人自然而然把三皇子从立储的人选中剔除了,那么需要比较的就只有许明德和许鹤宁,在众人看来两人能力差别不大,但许明德心中可从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把许鹤宁和他一起比真是在侮辱他。
武安侯是旁观者清,知晓二殿下太过自负,依他看来,四皇子的能力或许比二皇子更胜一筹,只不过不显山不露水罢了,不然这次皇上也不会被逼急了试探许鹤宁。这些情况武安侯虽然清楚,但二皇子是主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不影响任何事的情况下,武安侯都对这一事实三缄其口。
“什么?皇上派您去治理洪灾?”轻舟听说之后,十分诧异,“这种事情以往不都是派给二殿下吗?怎么如今派您了?”
“试探。”许鹤宁吐出两个字。
前些日子许鹤宁协助大理寺勘破了好几件积攒了不少年的悬案,听闻大理寺少卿现在死心塌地要跟在许鹤宁后头。
“那您是……怎么办?”轻舟小心问。毕竟这么多年来,皇上都是青睐二皇子一个皇子,现今殿下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无法再画地为牢,在牢里呆着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许鹤宁随意道。他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这可不是他的性子。他不喜争斗,但不代表不会争斗,更不代表屈服于他人的摆布。
次日巳时,许鹤宁便到了武安侯府内,下人接他入府。
一双大眼睛在暗处忽闪忽闪看着这一幕,许鹤宁敏锐道:“谁?”
大眼睛的主人正是阮软,她在后院呆着无聊,就瞒着阮竹悄悄来了前院,但阮竹并不喜阮软去前院,因为她只想在这府中当个透明人,不想惹事生非。可阮软年龄还小,贪玩,与低调的阮竹的想法截然不同。
阮软看到一个白衣人静静站着,突然出声吓了她一大跳,她连连后退,就在她一溜烟就要跑走时撞上了一堵墙,这堵墙伸手拉住了她,她怎么也走不了。
阮软捂住了脸,心里害怕极了,倒不是害怕眼前的白衣人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害怕阮竹发现她溜出后院后,一定会很生气。
许鹤宁正要问一问这个捂着脸的小东西时,武安侯的声音传来:“四殿下?您怎么在那儿?”
许鹤宁站在一个长廊的拐角处,只露出了半边脸和一截衣角。
听到武安侯的问话,许鹤宁看了看手下微微发抖的小东西,下意识松了手,阮软一看许鹤宁松开了自己,瞅准机会,拔腿就跑。
许鹤宁看着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小东西,难得愣了一刻。
“四殿下?”武安侯走近时,许鹤宁才注意到他还领着一个小姑娘,和方才那个小东西身量差不多。
“参见殿下!”武安侯拱手行礼,而在他身边的阮婉儿也出奇的乖,在武安侯身边行了礼。
“这是小女,不大听话,刚刚看到了她乱跑,就顺手领着来了。”武安侯解释道。
“我没有!我看到那个阮软鬼鬼祟祟的,才想跟着她的!”阮婉儿小声嘀咕道。
“什么?”武安侯没有听见,许鹤宁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说什么,转而问:“二皇兄呢?”
“已经在里屋了。”武安侯回答。
语罢,他们一起进了屋内,许鹤宁往身后看了一眼,才回过头。
靠着墙的阮软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因为受惊而扑通扑通的心跳,正准备回院子抬头便看到了阮婉儿。
阮婉儿撇着嘴,不屑道:“跟个老鼠似的,躲躲藏藏,恶心死人了!”
阮软听了阮婉儿的话,眼神一暗,低下了头。她从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衣食倒也无忧,生活也很自在,只不过刚搬进这座府中,她能明显感觉到母亲的笑容减少了,也不爱动了,天天坐着发呆。她也不敢出来走,只能偶尔出来看一看,还要避着人。
“你是父亲的女儿吗?”阮婉儿上上下下打量了阮软,又问。
阮软抿了抿唇,道:“我娘亲说是。”
阮婉儿斜睨了阮软一眼:“你这一副穷酸样,还说是我的妹妹,真是太丢人了!你能不能不要出院子了?好好呆在给你们准备的院子吧!”说这些,阮婉儿还推了阮软一把,自己趾高气扬地走开了。
阮软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子里,阮竹正在给阮软做一件漂亮的衣裙。
“娘亲。”阮软看到了坐在门口的阮竹,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难过。
阮竹知道阮软贪玩,也没有说她,只是拉过来她,把衣裙在她身上比了比大小,随手阮竹便忙活了,边忙活边说:“软软,你知道吗?我们这算是寄人篱下。”
阮软绞着手指,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年龄小,贪玩很正常,可是要是在别人府上还打扰别人就是你不对了。”阮竹语气温柔道。
阮软紧紧抿着唇,乖乖听着阮竹说话。
阮竹放下手中的衣服,看向自己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道:“娘亲很没用,不能让你过得很好,这是娘亲的错,娘亲跟你道个歉好不好?”
阮软眼眶红了,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她抽泣着道:“我们为什么要生活在别人的府上啊?我们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很好啊……”听了阮婉儿的话,阮软心里不大好受。
阮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阮软的问题,她以为这样能给阮软一个安心的环境,有了父亲也有了家,可没曾想阮软这般不安。
倒是她自以为是了……阮竹苦笑。可现在也来不及了,所有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阮竹抱过阮软,摸着她的头,闭上了眼睛道:“是娘亲对不起你。”
阮软摇了摇头,抹了一把眼泪,认认真真道:“娘亲已经做的很好了。”
“好孩子……”阮竹听到阮软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也有些红了。
其实搬来这儿,不仅仅是因为想让阮软生活得更好一些,还是为了躲避一些人的寻找。等过了这阵风头,软软要是实在不喜欢在这儿的生活,她再带着她搬出去吧。阮竹在心里这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