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师傅！”
“在！”
“你带人，拿上相机，把我们检修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全都给我拍下来！”
“检修前什么样，检修后什么样，都要有照片，有记录！”
“我们要用事实，狠狠地，抽他们的脸！”
“告诉他们，什么叫红旗厂的技术！什么叫红旗厂的精神！”
徐牧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工人们眼中的迷茫和担忧，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斗志和不屈的火焰。
是啊！
凭什么你说我们不行，我们就趴下？
凭什么你一张纸，就想断了我们几百号人的活路？
“厂长，你下命令吧！”
一个满手油污的老师傅，第一个站了出来，把袖子一捋。
“今晚，谁他妈要是敢说一个累字，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对！跟他们干了！”
“不就是检修吗？咱们干了一辈子了，还怕这个？”
“干！”
整个车间的气氛，被彻底点燃。
那股子属于老牌国营工厂工人的骄傲与血性，在这一刻，被徐牧野彻底激发了出来。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红旗厂的深夜里，悄然打响。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
又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了红旗厂的大门口。
只是这一次，车上下来的人，除了昨天那两个安监局的，还多了一个神情威严的中年领导。
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
市委副书记纪国纲的秘书，李定方，竟然也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等着他们。
“张局，李科长，这么早啊。”
李定方主动迎了上去。
那个被称为张局的领导，看到李定方，脸色明显一变。
“李秘书？您怎么在这？”
“我奉纪书记的命令，过来了解一下红旗厂的整改情况。”
李定方的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纪书记对这个改革试点单位，非常关心。”
张局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市里的大领导。
“李秘书，这……这其实就是一次常规的安全检查……”
他试图解释。
“是不是常规检查，我们看了就知道。”
李定方打断了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局，请吧。”
一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厂区。
他们预想中，看到的应该是停工后冷冷清清，一片混乱的景象。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有的车间，都灯火通明。
一台台机器，被擦拭得锃亮，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地面上，没有一丝油污，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一群穿着工作服的工人，虽然个个双眼布满血丝，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们正在对最后一批设备，进行着收尾工作。
徐牧野和陈大元，迎了上来。
“张局，李科长，你们来了。”
徐牧野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们连夜对全厂的设备，进行了一次最彻底的检修和保养。”
他指了指旁边桌子上，一摞厚厚的照片和记录。
“这是我们所有的检修记录和前后对比照片，请各位领导审查。”
张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台检修前的车床，布满了油污和铁屑。
而另一张照片上，同样的位置，那台车床焕然一新，每一个部件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他一张张翻过去。
每一张照片，每一个记录，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这哪里是什么存在安全隐患的破旧设备？
这分明是比很多新厂的设备，保养得还要好的宝贝疙瘩！
“张局。”
徐牧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红旗厂的工人，就是靠着这些设备吃饭的。”
“我们比任何人都爱惜它们，比任何人都重视安全。”
“一份莫须有的‘群众举报’，就要砸掉我们几百号人的饭碗。”
“这个道理，我们想不通。”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周围的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用沉默而愤怒的目光，盯着那几个安监局的人。
张局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
不，是撞到了一座山上。
他求助似的看向李定方。
李定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最终，张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再纠缠下去，难堪的只会是自己。
“徐厂长。”
他的称呼，已经变了。
“这次……是我们工作失误，调查不够严谨。”
“我代表安监局，向你们道歉。”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停产通知书，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撕了个粉碎。
“红旗厂的整改工作，做得非常好！”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红旗厂，立刻恢复生产！”
话音落下。
沉寂了片刻的厂区，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喔！！！”
“赢了！我们赢了！”
工人们扔掉手里的工具，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
那压抑了一整夜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胜利的喜悦。
刺耳的工厂汽笛，在这一刻，被重新拉响。
“呜——”
那雄浑高亢的声音，划破了海阳市清晨的宁静，宣告着红旗厂的浴火重生。
也宣告着，徐牧野接任厂长之后，第一场硬仗的，完胜。
……
与此同时。
海阳市第一纺织厂，厂长办公室。
刘宏伟正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悠闲地听着秘书汇报工作。
他仿佛已经看到，红旗厂资金链断裂，工人闹事，徐牧野焦头烂额，跪地求饶的场景。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安插在安监局的那个亲信，气急败坏的声音。
“刘厂长……不好了……失败了！”
“什么失败了？”
“对红旗厂的停产令……被……被撤销了！”
“纪国纲的秘书亲自去了现场……我们的计划，全盘落空！”
“他们……他们今天一早就恢复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