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牧野叫上了肖伟业。
“伟业，跟我去趟中福市。”
肖伟业一听要去中福市，眼睛都亮了。
“去中福市干啥？徐哥，是不是又有啥好事？”
“去二汽修看看，他们有点东西想处理。”
徐牧野简单解释了一句。
肖伟业立刻来了精神，搓着手，嘿嘿直笑。
“二汽修？李双福那孙子？他能有啥好东西？”
“去了就知道了。”
徐牧野发动了汽车，载着肖伟业，一路朝着中福市驶去。
中福市第二汽车修理厂，规模比红旗厂要大一些，厂房看着也新一点。
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国营企业的慵懒和陈旧气息，却如出一辙。
李双福早早等在了门口，看到徐牧野的车子过来，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呀，徐厂长，可把你盼来了！”
他热情地握住徐牧野的手，好像见到了亲人。
徐牧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地点了点头。
“李科长，别客气了，带我们去仓库看看吧。”
“好好好，这边请，这边请。”
李双福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肖伟业跟在徐牧野身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这孙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徐牧野没理会他，目光打量着二汽修的厂区。
仓库很大，比红旗厂的要规整一些，但也同样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配件。
减震器、刹车片、离合器片、轴承、滤芯……琳琅满目，落满了灰尘。
一股机油混合着灰尘的呛人气味扑面而来。
“徐厂长，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厂里的库存。”
李双福指着堆积如山的配件，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又带着几分无奈。
“当初为了响应市里号召，扶持河口县汽配厂，我们可是下了血本了。”
“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得硬着头皮进货。”
“这不，全砸手里了。”
徐牧野扫了一眼，心里了然。
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甚至更严重。
朱成果没说错，中福市为了扶持河口汽配厂，确实是下了大力气。
就是苦了这些下面接任务的汽修厂。
“这些刹车片，都放了快五年了吧？”
李双福指着角落里一堆用油纸包着的刹车片说道。
“你看，还崭新崭新的。”
“徐厂长，你要是都要了，我给你算个打包价，怎么样？”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徐牧野。
徐牧野摇了摇头。
“李科长，你开玩笑呢？”
“放了五年的刹车片，就算看着新，里面的石棉、树脂早就老化了。”
“这东西要是装车上，出了事谁负责？”
“这种费时费力清理出来还不一定能用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徐牧野直接拒绝。
他可不是收破烂的。
肖伟业在一旁听得直点头。
“就是，五年了，还能用吗？李科长，你这不是坑人嘛。”
李双福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尴尬。
“那……那最近一两年的，总没问题吧？”
他指着旁边一些包装还算完好的配件说道。
徐牧野没接话，目光投向了仓库更深处，那里似乎还隔着一个区域。
“李科长，里面那是什么？”
肖伟业也顺着徐牧野的目光看过去，好奇地问道。
李双福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哦，里面啊……”
他叹了口气，带着两人往里走。
“说起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他边走边说。
“当初市里领导拍脑袋，说怕河口汽配厂重新起步，生产任务完不成。”
“就让我们二汽修也分担一部分任务，主要是生产减震器。”
“这不，就从河口汽配厂那边，弄了一套他们淘汰下来的生产线。”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仓库深处。
眼前的景象，让肖伟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偌大的空间里，赫然摆放着一套完整的生产设备！
冲床、液压机、弹簧卷绕机、硫化机、自动装配线，甚至还有一台看起来很精密的力学测试机。
机器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塑料布，但依然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虽然是淘汰下来的，但看样子保养得还不错，至少没有明显的锈迹。
“这……这是一整套减震器生产线？”
肖伟业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徐牧野，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也太巧了吧？
运气好到爆棚！
徐哥才刚刚动了心思要自己搞生产线，这设备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徐牧野的心脏也猛地跳了一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科长，中福市里这搞的是什么名堂？”
他故作不解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批评的意味。
“河口汽配厂自己都吃不饱，你们二汽修跟着掺和什么？”
“这不是瞎胡闹，浪费国家资源吗？”
李双福深以为然地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他一拍大腿，满脸的无奈和愤懑。
“后来怎么样？河口汽配厂连自己的生产任务都保证不了，哪还有多余的活给我们干？”
“这套设备运回来，就一直扔在这里吃灰，一次都没开动过！”
“完全就是一堆废铁！占地方不说，每年还得花钱保养。”
“我们厂里早就跟市里打报告了，想把这堆东西处理掉。”
“可换了几届领导，都说这是上任领导的糊涂账，谁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都说，要是能处理掉，给厂里回点血，他们也乐见其成。”
李双福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徐牧野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精光。
机会来了！
徐牧野心中暗道。
“那……这套设备，要是处理的话，大概能值多少钱？”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李双福打量了一下那套设备，估算了一下。
“按市场价，这套设备全新的话，怎么也得九十万吧。”
“虽然是淘汰下来的，也没用过，但折旧总是要算的。”
“打个折，少说也得八十万。”
李双福报出了一个价格。
八十万？
徐牧野心中冷笑。
狮子大开口。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惋惜。
“八十万？太贵了。”
“本来还想帮一个朋友问问的。”
“他最近正想搞个小厂子，可能用得上。”
“这个价格，那就算了。”
徐牧野故作遗憾地摆了摆手。
“这设备放在这里也是吃灰，再过几年，更新换代更快，到时候恐怕真就一毛钱都不值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很重，给李双福施加压力。
果然，李双福一听有人可能要这套设备，眼睛立刻亮了。
这堆废铁要是能卖出去，那可是大功一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