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话筒里传来杨震业热情的声音。
“喂，是徐厂长吗？我是杨震业啊！”
“杨科长，你好。”徐牧野客气地回应道。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想问问减震器那边的情况。”
“减震器啊，生产线上还在加紧赶工呢，估计月底又能出一批货。”杨震业说道。
“对了，杨科长，我问问看，你们厂里有没有生产轮胎的？”徐牧野随口问道。
杨震业笑了笑，说道。
“轮胎？我们厂里可不生产轮胎，我们是汽配厂，不是橡胶厂。”
“我们厂里只生产减震器、刹车片这些汽车零部件。”
“那……你们厂里认识生产轮胎的厂家吗？”徐牧野不死心地问道。
杨震业想了想，说道。
“生产轮胎的厂家，我倒是不认识。”
“不过，徐厂长，你想要更多的减震器的话，为什么不找那些卖指标给你的汽修厂拿货呢？”
“汽修厂？”徐牧野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震业解释道。
“就是那些之前找你要指标的汽修厂啊。”
“他们不是为了完成生产指标，才从我们厂里进了一批减震器吗？”
“那些汽修厂，每年年底都要完成一定的生产指标，才能拿到市里的补贴。”
“为了完成指标，他们往往会多拿一些货，免得年底完不成任务。”
“那些汽修厂手里，应该还有不少的减震器库存呢。”
杨震业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徐牧野。
是啊！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些汽修厂，为了完成生产指标，确实会多进一些货。
年底的时候，他们手里肯定积压了不少减震器库存。
如果能从他们手里把这些库存收上来，也能凑个不小的数目了。
“杨厂长，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提醒了我！”徐牧野激动地说道。
“我这就去联系那些汽修厂，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减震器。”
“不用谢，不用谢。”杨震业笑着说道。
“能帮到徐厂长，我也很高兴。”
“对了，徐厂长，还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徐牧野问道。
“是这样的，中福市第二汽修厂业务科的李双福科长，想跟你联系一下，说是有事要跟你谈。”杨震业说道。
“他让我问问你，方不方便接个电话？”
李双福？
中福市第二汽修厂的业务科长？
那个举报自己买卖指标的家伙？
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徐牧野心中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让他现在就给我打电话吧。”徐牧野说道。
不到两分钟，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徐牧野拿起电话，接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你好，是徐牧野徐厂长吗？我是中福市第二汽修厂业务科的李双福。”
“李科长，你好。”
徐牧野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电话那头的李双福似乎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徐牧野会是这种反应。
他预想中的质问或者愤怒，都没有出现。
“哎呀，徐厂长，总算是联系上你了。”
李双福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情，甚至有几分谄媚。
“是这样的，徐厂长，这不是快到年底了嘛。”
“厂里呢，还有一些减震器的指标没用完。”
“领导们合计着，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处理掉，也好给工人们发点福利。”
李双福顿了顿，语气更加亲热。
“我就想着，红旗厂这边之前不是需要减震器嘛。”
“咱们都是兄弟单位，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这不，我就寻思着，把这批指标匀给徐厂长你，也算是帮老哥一个忙，咱们互利互惠嘛，你看怎么样？”
徐牧野差点笑出声。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还不是看到其他汽修厂跟着他后面，靠着转手指标赚了点小钱，心里不平衡，坐不住了。
现在眼巴巴地跑过来，想分一杯羹，又拉不下脸直接说，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徐牧野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并不打算戳穿。
送上门来的生意，不要白不要。
不过，想让他痛痛快快地接手？
没那么容易。
不压压价，怎么对得起李双福之前背后捅的那一刀？
“哦？指标啊。”
徐牧野故作沉吟，语气淡淡的。
“李科长，不是我不想帮忙。”
“实在是……我们红旗厂现在情况也不太好。”
“之前为了拿那批减震器，已经是勒紧裤腰带了。”
“现在年底了，厂里各项开支都大，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资金再吃进指标了。”
他故意卖了个惨，把皮球踢了回去。
李双福显然没料到徐牧野会拒绝得这么干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徐厂长，话不能这么说嘛。”
李双福急忙道。
“我知道红旗厂困难，我们二汽修也差不多。”
“但这次的指标，价格方面，肯定好商量。”
“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还能坑你不成？”
“这样，原价基础上，我给你加一成……三成，怎么样？”
李双福试探着报了个价。
加三成？
徐牧野心中冷笑更甚。
这李双福，还真是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之前那些汽修厂，最多也就加个两成意思意思。
他倒好，上来就敢要三成。
“李科长，三成太高了。”
徐牧野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也知道，这指标转手出去，我们中间也得有点赚头不是？”
“市场行情就是这样，最多加两成。”
“而且，现在年底了，大家手头都紧，这指标能不能顺利出手，还是个未知数呢。”
徐牧野把困难说得很大，进一步压价。
李双福在那头急了。
“徐厂长，两成太低了，我们厂里也不好交代啊。”
“要不……两成半？不能再低了！”
“李科长，不是我为难你。”
徐牧野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最多一成。”
“你也知道，我从河口汽配厂那边直接拿货，也是这个价。”
“我没必要多花冤枉钱，从你这里绕一道。”
“你要是同意，这批指标我就要了。”
“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徐牧野直接摊牌，把价格压到了最低。
一成！
李双福在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说话。
他心里把徐牧野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小子，也太狠了！
简直是趁火打劫！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厂里那帮等着发福利的工人，还有盯着他位置的副科长，都看着呢。
要是这批指标砸在手里，他这个业务科长也别想干安稳了。
“一成……徐厂长，你这……也太……”
李双福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徐牧野不为所动。
“李科长，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我这边还忙着呢。”
他作势就要挂电话。
“别别别！”
李双福连忙阻止。
“行！一成！就一成！”
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心在滴血。
但他别无选择。
“好，那就这么定了。”
徐牧野语气轻松了不少。
“对了，李科长，你们厂里除了指标，是不是还有一些现货库存？”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李双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有有有！”
他连忙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
“厂里仓库还堆着不少配件呢，都是之前为了完成任务进的货。”
“徐厂长要是感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价格方面，都好说，绝对给你个内部价！”
能把积压的库存处理掉一部分，也是好事。
“行，那我明天抽空过去一趟。”
徐牧野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徐牧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李双福，想坑我？
还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