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吉普车的引擎,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车速,不减反增。
那两道雪亮的车灯,在此刻,如同死神的双眼。
路中间。
大象的钢管,即将落下。
徐牧野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那致命的一击。
刘保林脸上的笑容,已经扩大到了极致。
突然。
那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扭过头。
只看到那辆吉普车,像一头失控的钢铁猛兽,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疯狂地冲了过来。
目标,正是他们。
“疯子!”
这是所有人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大象的反应最快。
他放弃了攻击徐牧野,身体猛地向一旁扑去。
那几个混混,也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向路边躲闪。
只有刘保林。
他站在最中间,离车头最近。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他那只受伤的胳膊,让他行动不便。
他脸上的狂笑,还凝固在嘴角。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吉普车头。
他想跑。
可是,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张大了嘴,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下一秒。
“砰——!!!”
一声沉重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那是钢铁与血肉,最原始、最野蛮的碰撞。
刘保林的身体,像一个被高速击出的棒球,瞬间离地。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抛物线,飞出了十几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他身上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鲜血,从他的七窍中,喷涌而出。
他抽搐了两下,身体便彻底不动了。
那双曾经写满嚣张与怨毒的眼睛,此刻瞪得大大的,里面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茫然。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大象虽然躲得快,但还是被疯狂冲来的车头,擦中了半边身子。
他那壮硕如牛的身体,被撞得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路边的水泥管道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喷出一口鲜血,挣扎了两下,便昏死了过去。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终于响起。
吉普车在撞飞刘保林之后,又向前冲了十几米,才堪堪停下。
地面上,留下了两道焦黑的轮胎印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吉普车引擎还在不甘地“嗡嗡”作响。
那几个幸存的混混,呆呆地看着血泊中的刘保林,又看了看那辆如同地狱里开出来的吉普车,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徐牧野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远处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震惊,后怕,还有一丝……解脱。
车门,被推开了。
秦栋梁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的手,死死地攥着车钥匙,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但他站得笔直。
他的眼神,穿过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落在了徐牧野的身上。
那眼神,坚定得像一块磐石。
“牧野。”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没事吧?”
徐牧野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秦栋梁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这片死寂。
红蓝相间的警灯,在街道的尽头闪烁,将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时速的修罗场,照得忽明忽暗。
更大的混乱,即将来临。
红蓝交替的警灯,像一把冰冷的剃刀,将这条死寂的工业辅路切割得支离破碎。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几名警察冲了下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轮胎烧焦的气味。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像一头筋疲力尽的野兽,静静地停在路中间,车头凹陷,沾染着大片的血污。
不远处,是一具扭曲变形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已经看不出人形。
更远处的废弃水泥管道旁,还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壮汉。
整个现场,如同最惨烈的修罗场。
徐牧野站在原地,夜风吹过,他才感觉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秦栋梁站在他身边,身体的颤抖终于停了下来,但脸色依旧苍白。
他看着那个被自己亲手撞飞的尸体,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他不后悔。
“都别动!举起手来!”
一名老警察厉声喝道,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徐牧野缓缓举起了双手。
秦栋梁也跟着照做。
警察们迅速控制了现场,一部分人去检查刘保林和大象的状况,另一部分人则用警惕的目光,将徐牧野和秦栋梁围了起来。
“死了。”
一名年轻警察的声音带着颤音,从刘保林的尸体旁传来。
“这边这个还有气,伤得很重!”
另一名警察检查完大象后喊道。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死了人。
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
“怎么回事?”
带队的老警察走到徐牧野面前,目光锐利如刀。
徐牧野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的警车上下来。
马千里。
他显然也是被警笛声吸引过来的,或许,他根本就没走远。
马千里看到现场的惨状,尤其是看到血泊中的刘保林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快步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徐牧野,确认他没有大碍,然后压低了声音对那名老警察说。
“老张,情况不对,先带回局里再说。”
“这……”
老警察有些犹豫,这明显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交通肇事,甚至可能是故意杀人案。
“死的是刘宏伟的儿子。”
马千里只说了一句。
老警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知道,海阳市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