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黎家三姐妹如约来到了老社区。
黎萱手里提着水果，黎舒带了些保健品。
黎娅姗姗来迟，还空着手，见她俩大包小包的，没好气地说：“爷爷马上就要搬家了，你们提东西去，不是增加负担？”
黎萱：“这是礼数。先别说了，咱们上去吧。”
夕阳西下，为这栋历经沧桑的老居民楼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
她们的脚步轻盈地上了楼，仿佛怕惊扰了傍晚的宁静。
原本以为房门紧闭，却发现门是开着的，客厅里堆满各种奇奇怪怪的杂物。
“爷爷？”黎萱轻轻地推防盗门，只见黎鹏程正低头收拾着行李，他的背微微弯曲，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三姐妹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爷爷，你干这些活做什么？”黎萱轻声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等我妈空了，会来帮你收拾的呀！”
黎鹏程没有吱声，手臂飞快地在脸上蹭了蹭，然后才抬起头，佯装没事儿人一样：“你们怎么来了？”
黎舒察觉老爷子情绪的异样，放下保健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卧室：“爷爷，你怎么哭了？”
“没哭。收拾东西灰尘大，沙子进眼睛里了。”黎鹏程眼眶微红，膝头摊着一本相册，他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些早已泛黄的照片。
然后，又将老相册合上，随手放到床头柜上。
那本相册的封面已经泛黄，边角磨损。
黎舒将相册拿起来，边翻边问，“爷爷，这本相册多久了？以前怎么没见过？”
“好几十年了。”黎鹏程喟叹一声，“我收拾东西时，在柜子最底层看到的，随便翻了翻，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黎萱和黎娅也走到卧室，一左一右地站在黎舒身边，三人一起翻看着这本相册。
照片里的她们还是稚嫩的孩童，笑容灿烂，无忧无虑。那些早已远去的日子，仿佛在这一刻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还有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一寸照，是黑白的……爷爷奶奶看起来都很年轻。
黎萱小声嘀咕一句：“难怪爷爷看了要伤心，太多的记忆了。”
“唉。”黎舒叹了口气，也将相册合上，提议道，“爷爷，你坐着休息会儿吧，我们帮你！”
黎娅不擅长做这些，随便提溜着口袋，随便糊弄一下，问：“爷爷，你什么时候搬家？”
“过几天，老大空了来搬。”黎鹏程收拾了一整天，确实累了，坐在窗边的藤椅上靠着休息。
“搬家么找货拉拉啊。大伯的面包车全是虾的腥味，别把衣服染上了。”黎娅连忙说，“爷爷，你让大伯别来了，你收拾好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叫个搬家公司。这个房子之后怎么办？是租出去？”
黎鹏程点点头：“说是租出去。”
黎娅又道：“那就再叫个保洁，好好收拾一下，也方便租。”
于是，三姐妹忙碌起来，帮忙整理行李。严格来说，是黎萱和黎舒在收拾，黎娅站在一边，在指点江山。
一会儿看见黑魆魆的衣服不顺眼，说不要了，要带老爷子重新买；一会儿又嫌弃被套太硬，不贴身，要换新的……
黎鹏程靠在摇椅上，目光柔柔地看着她们，眼中满是欣慰。
一直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天都彻底黑了，行李都还没有整理好。
搬家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儿弄不好。
“萱姐，大伯家的次卧，收拾出来没有啦？”黎舒问。
“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然后，黎萱借给叶晓燕打了个电话。挂断后，“收拾好了。那房间本来就空着的，稍微打扫一下就行。”
黎舒又道：“那就把要用的东西，先搬过去呗。人住下来，需要什么再回来拿。两边离得近，也方便。那些用不上的就不要了，免得占地方。”
“有道理。”
搬家嘛，择日不如撞日。黎娅赶紧叫了个货拉拉，将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搬进去，直接老爷子过去。
夜色渐深，货拉拉车的轰鸣声打破了老社区的宁静。
黎鹏程回头看了一眼这座他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心中五味杂陈，好像曾经的回忆，也因为他的离开而割舍下了。但他知道，新的生活已经等待着他去开启。
黎萱跟着车一起走的。
因为已经很晚了，黎舒和黎娅就没有再去，两人站在巷子口，望着货拉拉面包车缓缓驶入马路，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三姐妹站在原地，目送着爷爷远去。
不知为何，黎舒的心中有些不舍，还没头没脑地感慨一句：“人可能终究要学会孤独。”
当进屋看见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床沿，翻看老照片的模样时，黎舒心里就抽着疼。
他满头银丝像是落满了霜，肩头也堆了一层哀伤的尘埃。
“本来就是。”黎娅往自己从车子走去。
黎舒走在她身后：“姐，其实结不结婚都一样。就算结了婚，最后还是得自己走，黄泉路上又不能真的作伴。”
黎娅转头看了妹妹一眼，觉得她莫名其妙。然后上了车，扬长而去。
黎舒只是看到奶奶去世后，不管爷爷表现得如何怡然自得，却还是逃不脱孤寂，猛然觉得，如果只是怕寂寞而结婚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人生而孤独，最后那段路还是要自己走，又不可能真的一起死。
就这样，黎鹏程搬到了大儿子黎凯家里住。
住得倒还算习惯，两口子工作本来就忙——黎凯大清早就要去收青虾，叶晓燕也早早去菜市场出摊。因此，在家的时间不多，老爷子一个人过得也自在。
唯一不好的就是，黎凯早上起来时，有些吵。上了年纪的人觉浅，他总是被吵醒，然后就睡不着了……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时间一久，也就适应了。
还有就是，现在他不怎么敢刷抖音了。他一打开直播，大儿子就要走过来提醒几句，生怕他再打赏。
弄得黎鹏程现在打开手机，都有心理障碍，还想跟做贼似的，干脆手机也不玩了。
黎萱为了让老爷子的晚年生活不无聊，拉着他去参加社区活动，一堆老头老太太唱黄梅戏。
开始，黎鹏程还不怎么愿意，现在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没事儿就想在床上躺着。
是黎萱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最后搬出闹闹，撒着娇让太爷爷一起去社区玩，才把老爷子连哄带骗地弄过去。
然后，黎萱就发现还是得隔代亲，只要有什么，让闹闹去给老爷子说，老爷子准答应。
*
周末，阳光正好。
黎娅和杨焕然约了一起去攀岩，她特意穿了很显身材的运动上衣和鲨鱼裤。
她扎了一个丸子头，化了淡妆，看起来像是腰细腿长的青春美少女，完全看不出虚岁已经是三十三的人了。
黎娅刚到地下车库，就看见祈和颂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她的车子边。
祈和颂看见黎娅来了，立马站起身，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明媚灿烂：“嗨，黎总。”
“你在这干嘛？”黎娅上下打量这个不速之客，他穿着超级无敌紧身的浅灰色运动衣上衣，下面配了一条宽松墨绿色的工装裤。
紧身上衣将他的胸肌衬得鼓鼓囊囊，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黎娅的心跳微微加速，在心里补充一句：骚包。
“黎总，我申请加班。”祈和颂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黎娅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准备上驾驶座：“不算工资的哦！”
“不要工资！”祈和颂连忙过去，嬉皮笑脸地说，“怎么能让黎总开车，小的来。能陪在黎总身边，是小的的荣幸。”
黎娅啼笑皆非。
自上次两人闹了矛盾，又冷战一段时间。
两人都傲娇，谁也不可能主动低头。但黎娅心里总觉得，她俩不可能就这么散了，还得继续拉扯。
这不，祈和颂不知抽了什么风，居然打听到她和杨焕然要一起攀岩，在她家门口守株待兔。
黎娅也没有跟杨焕然打招呼，直接就把祈和颂带过去了，原本两人成排变成了三人行。
在停车场相遇时，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味道，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杨焕然看了看祈和颂，笑问：“黎总，这位是？”
相较于祈和颂的穿着，杨焕然就有些休闲随意了。
祈和颂自然而然地挺了挺胸，显摆自己的胸肌。
黎娅淡淡地说：“开车的，提包的。小杨总只管把他当空气。”
“他这么大块头，实在是很难被忽略啊！”杨焕然也没有计较，黎娅私自带人来。
三人一同到了攀岩场地，杨焕然去更衣室换了身衣服。
他穿着一身紧身运动衣，肌肉线条分明，显得格外健硕。
祈和颂也不甘示弱，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让肌肉显得发达有力。
两人站在岩壁下，互相对视，好像有闪电开始滋滋滋地冒。谁也没有说话，开始动作麻利地挂上安全绳，穿戴好护具。
都不等工作人员过来，他俩就开始疯狂地往上爬。一时间，场地里只剩下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和呼吸声。
“小杨总……”黎娅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佩佩戴好护具，刚要说话，却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再一抬头，岩壁上的两个人像壁虎一样往上爬。
她只觉得无比汗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呵，男人！
只见杨焕然和祈和颂几乎同步，两人的动作矫健有力，犹如山林中的猎豹，迅捷而敏锐。
“你们倒是等等我啊……”黎娅见他俩在暗自较劲儿，连忙大喊，然后，对拉着安全绳的工作人员说，“一会儿你用点力，直接将我驮上去算了……”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点点头：“行，你爬吧。”
黎娅心想，已经有祈和颂分散杨焕然的精力了，她那么拼命干嘛，该偷懒就偷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焕然和祈和颂你追我赶，他们爬得飞快，仿佛能够飞檐走壁，眼见就要到顶了。
黎娅则落在了最后面，气喘吁吁地努力攀爬着，不时朝工作人员打手势。
工作人员看懂了，用力地拉扣在黎娅腰间的安全绳，她就像吊威亚一样，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靠着一手作弊的功夫，很快也到了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