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娅硬气，她没有低头。在公司看到祈和颂，只当是个透明人，非必要绝不主动说话。
最终，还是祈和颂败下阵来。
他利用职务之便，到黎娅的办公室。进去后，快速关上门，转身准备拉百叶窗。
遭到黎娅阻止：“别拉。”
祈和颂微怔，听话地放下手，走到黎娅身边低声道歉：“对不起，别冷战了好不好？”
“你又没错，道什么歉？”黎娅并不看他，自顾自盯着电脑桌面，神色倨傲。
“我不该耍小孩子脾气，不该和你冷战。黎娅，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祈和颂服软哀求，要不是百叶窗开着，他都要伸手去拉黎娅的衣袖，再甩上一甩，做出撒娇的动作。
黎娅这才停下工作，微微往后一仰，靠着转椅，神情严肃：“祈和颂，我真的没有生气。站在你的角度，你生气，我特别能理解……只是，这些天反倒是给我时间，冷静地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霎时，祈和颂面色惨白。
“思考关系”这四个字，就像一柄巨剑悬在他头上。这无疑是在说，我们好像不合适。
他不想听接下来的话，语调急促地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耍小性子，再也不胡乱发脾气，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先别着急着保证。你也回去思考一下，我们到底适不适合。”黎娅认真地说。
认知不同带来的差异，定然会伴随着日后相处的方方面面。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祈和颂被黎娅的话，砸得脑子都是懵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为了这点事情，你要和我提分手？”
“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我只是说，彼此冷静冷静，好好地想一下到底适不适合。”黎娅见他激动的模样，心中烦躁，朝他摆摆手，“你还是先出去吧。”
祈和颂沉着脸，转身就朝办公室外走。
*
午休时间。
办公室的床帘被拉上，室内顿时变得暗沉沉的。
黎舒从角落里抽出折叠椅子，准备躺下休息。余光瞥见笔记本桌面右下角，施展的头像在跳动。
她按捺住性子，点开看一眼。
施展：“小舒，这两天忙吗？你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一起吃个饭？”
黎舒原本想拒绝，又想起他送到家里的手表，就回：“什么时候？”
“我都行，时间你定。”
“那就今天吧。”
“好，我过来接你，还是餐厅门口见面？”
“餐厅见吧。”
黎舒想，只要把手表还回去，自己和施展就彻底两清了。
但事情肯定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晚上，两人在烤肉店碰面。
黎舒还未坐下，就伸手直接将浪琴手袋放到施展面前，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客气：“玫瑰花我就收下了，但这手表，真的不能要。我还没打开，你如果发票什么的还在，应该还能退的吧。”
施展见黎舒坚持，余光瞥了一眼手表，也没有拒绝，顺手拿过来放到卡座上。
“这几天，你过得好吗？”施展语调轻松，好似寻常老友。
黎舒原本还担心这是一场鸿门宴，施展“骗”她赴宴，然后又是想方设法地求复合。
此时见施展态度平和，完全没有挽留她的意思，放心大胆地坐下点单。
要是施展死缠烂打，她就得找借口开溜了。
“和往常差不多，不好不坏。你呢？”黎舒坐下，向服务员要了一根皮筋，将头发随手扎起来，免得影响吃饭。
施展苦笑一下，摇摇头：“小舒，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净往我伤口上撒盐。”
“你会遇到适合你的人的。”可能现在已经像朋友一样相处，黎舒对施展不像之前一样排斥。细细回想，他倒也是个不错的人。
“那我真是谢谢你。”施展苦笑一下。
此时，点好的烤肉慢慢端上来，红彤彤的格外有食欲。
烤盘已经热了，先放上五花肉，让五花肉的油将烤盘润一遍，再放上切得像纸一样薄的牛肉。几秒钟后，牛肉便会冒出猩红的血水，然后蜷缩起来。
牛肉要嫩一点好吃，赶紧夹起来，裹上蘸料，一口塞嘴里，喷香满足。
一般吃到结尾时，黎舒喜欢用肉裹着生菜吃，解腻。
虽然两人已经说清楚，但施展往常的习惯还保留着，自然而然地给黎舒夹菜。
刚刚烤好的羊排，他剪成小块后，放到黎舒碟子里。
黎舒连忙阻止：“不用不用，谢谢，我自己来就好。”现在，她总算不用再憋着，可以说实话了，“施展，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尤其是还不用公筷。还有我不喜欢吃羊肉，总觉得有一股膻味。”
施展尴尬地笑了笑，又问：“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你看不惯的，不妨说出来。”
一缕头发从黎舒耳后滑落下来，落在脸庞，险些吃进嘴里。她只能放下筷子，重新将头发扎紧。
她没有直接回答施展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我短头发，好看吗？”
“应该还是长头发好看一些吧。”施展不假思索地回答。
“为什么？”黎舒反问。
施展眉头拧成毛毛虫：“没有为什么呀。黑长直，看起来很有女人味，也很淑女。”
黎舒浅浅一笑，也不反驳：“谢谢夸奖。”
其实，她并不喜欢长头发。
已经留腻了。
长头发洗起来麻烦，吹干要好久……但因为大家都觉得她黑长直，更符合“人设”，也更有气质。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换个发型。
现在特别想。
身体里好像有一个小人儿，在不停地叫嚣，拼命让她“做自己”，做真实的自己。
黎舒和施展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她偶尔还会玩一下手机，回一下许浩南的留言。
她心里好奇，问许浩南：“你觉得，我剪个短头发怎么样？”说着，她还去小红书找了一张短头发的图片。
那短发刚刚到下颌骨，显得很有个性。
许浩南正在工作，一般不会立马回消息。但只要是黎舒的，不管在忙什么，都会回一句。
“挺好看的呀！你如果剪短发，一定又美又飒。”他回。
“真的？”黎舒惊讶。她以为全世界都觉得，她黑长直好看。
“喜欢就多尝试呀。”
和许浩南交流时，黎舒像是个天马行空的小朋友，不用再遵循原本的逻辑，并且不会被嫌弃不接地气。
所以，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许浩南也不会觉得她跳脱：“你会拍人像写真吗？”
“没拍过，但可以试试。怎么？你想拍？”
“我能不能请你帮我拍一组暗黑风格的写真？”黎舒连忙又问。
施展见黎舒始终低头玩手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她将新烤好的肉，夹到碟子里。
“你再吃点，一会儿都烤老了。”
“行，你也吃。”
施展观察者黎舒的动静，拿出手机装作拍食物，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动镜头，将黎舒也拍进去。
拍完后，见黎舒始终没有抬头，舒了口气。
他将照片发给黎强，微信上说：“叔叔，今天和小舒一起吃晚饭。”
黎强立马就回复：“好，晚上少烧一个菜，你们没事儿了吧？”
“放心吧叔叔，早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好好吃饭。以后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闹矛盾……”
黎舒和许浩南聊得开心，已经在网上找了几张暗黑风格的写真，发过去让他参考。
其中一套是染血婚纱风格。姑娘穿着雪白的抹胸裙，头上戴着白头纱，手里抱着一束玫瑰，站在海边的篝火边。然而，姑娘的白婚纱上洒满殷红的血，神色哀伤……
唯美又病娇。
换做生活中认识黎舒的人，一定很惊讶，她居然会喜欢这种风格。
“可以呀，这组写真难度不大。只是，我们这边没有海，将背景换成草坪行不行？效果可能差点儿。”许浩南毕竟是个设计师，身边不少搞艺术的。
而搞艺术的身上多少带了点“病”，黎舒应该是症状最轻的，不足以让他觉得奇葩。
所以，他只是纯技术分析，没有大惊小怪。
他的平和，让黎舒极度舒适，好像自己的小癖好被包容了，当下就说：“草坪也可以呀。”
“那行，咱们就说定了。我来安排，时间和场地定了，就告诉你。你的衣服，妆造需要我帮你预约人吗？”许浩南飞快地发来问句。
可能是他比黎舒年长的原因，他总像是解决问题的人，对一切掌控都游刃有余。
这样的成熟，让黎舒有些许的迷恋和安心。
“好呀。”然后，配了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说来奇怪，黎舒看着娇滴滴的，但她并不喜欢依赖别人。但只要和许浩南一起，她就莫名其妙地想要变成傻瓜，什么都让他安排好。
……
和施展吃完饭，黎舒回到家中。
老爸也不知是不是闲得慌，听见开门的声音，还特意来开门看看，面上带着暧昧的笑容，问了一句：“回来啦？”
黎舒边换鞋边答：“嗯。”
“回来就好。”黎强意味深长地说。他想表达的是，和施展矛盾化解了就好。
黎舒压根儿不知道施展背后的小动作，自然也领悟不到黎强话中的含义。
她一头雾水地走进卧室，并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