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轻纱似的雾气，温柔地洒在海面上。
海鸟在空中盘旋，欢快地叫着，它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轻盈。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沙滩，发出轻柔而有节奏的声音，轻抚心灵。
许浩南一行人迎着微咸的海风，踏着软软的沙子，开始疯玩。细沙柔软温暖，赤脚漫步其中，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海滩上已经有了许多游客，人们穿着各色的泳衣，凹造型拍照；有的在沙滩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孩子们用小铲子和模具，认真地堆着沙堡，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让人莫名就增加了幸福感。
许浩南和宋慧头上盖着帽子，躺在凉椅上沐浴阳光。
“这也算是我们的告别旅行了。”忽然，宋慧幽幽地开口。
这两年来，两人离婚不离家，始终还是亲人。但这次以后彻底分别，充其量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以后找男朋友靠谱点，别竟找二十出头，那么小的男人不靠谱。”
“你自己不也找了个小你一轮的？五十五笑百步，亏你说得出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然后就又没了声响。
许昭昭和同学们打沙滩排球打累了，见父母在晒太阳，眼珠子一转，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过去，忽然冒出头，八卦地调侃：“爸爸妈妈，你们昨天晚上玩得开心吗？”
宋慧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收拾行李时，冒出来的情趣内衣，她和许浩南看见尴尬的脚趾扣地，顿时恼火。
她猛地将脸上的帽子揪下来，屈起食指弹了一下许昭昭的额头，忿忿地说：“我就知道是你放的！小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许昭昭灵活地躲开，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欢快地跑开了。
宋慧和许浩南对视一眼，又躺了回去。
“你说昭昭是真的不知道吗？”
以许昭昭的聪慧，她肯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拼命撮合。
许浩南哀叹一声：“谁知道呢。”
……
一行人又在沙滩上玩了一会儿，时间很快就到中午。他们回到酒店吃海鲜自助餐。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餐桌上，温馨而高雅。
许浩南一家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不远处有外国驻唱歌手，正唱着激情澎湃的英文歌。
许浩南看着女儿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拿手机拍照，时不时和驻唱歌手互动，笑脸纯真，心中的忧虑如同石头般沉重。
因为明天就要返程，回去后，宋慧就要搬家。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桌子底下，宋慧踢了踢许浩南，给他使眼色。
许浩南犹豫了片刻，终于嗫嚅着嘴唇开口试探，“昭昭，我问你一个问题哈。假如爸爸妈妈分开会更幸福，你支持我们分开吗？”
“不支持。”
许昭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放下手中的叉子，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
宋慧连忙圆场：“只是假设！”
“不管假不假设，我都不支持！”许昭昭不假思索地回答，并且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响，“我们一家人要完完整整地在一起，这才是幸福。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
许浩南和宋慧发现她很排斥这个问题，生怕刺激女儿，当下不敢再提。
许昭昭看着父母，眉眼低垂，可怜巴巴地反问：“爸爸妈妈，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对吗？”
许浩南和宋慧对视了一眼，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会的！”两人心虚地敷衍，现在哪里敢说，他们其实已经离婚了？！
许昭昭听了，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许浩南第一次觉得女儿的笑容，竟然这么刺眼。他慌忙转移话题：“昭昭，还有哪里想玩？下午我们一起去！”
“拜南海观音！”许昭昭立马说。
*
晚上，许浩南和黎舒照常通话，说这些甜言蜜语。
两人一想到马上就能住同居，欢欣雀跃地做什么事情的心思都没有了。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去拜完观音，直接返程。落地应该七八点吧。到家十点钟。”许浩南事无巨细地向她报备行程，没有丝毫隐瞒。
“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已经安排好车子了。你收拾收拾行李，尽快搬过来和我住。”许浩南说着就已经忍不住搓手手，无比憧憬。
“你女儿好不好相处啊？”黎舒忧心忡忡地问。
“好相处，你放心好了。昭昭从小就是三好学生。”
“她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
“……”许浩南十分无奈，“还没找到机会开口。不过，你影响我们结婚的安排，我回去后立马约双方家长见面，然后挑时间办婚礼。本来就已经够委屈你的了，这事儿肯定不会再拖着。”
“嗯。”
……
黎娅正在客厅落地窗前的书桌加班，她去倒开水时，偶尔能够听见黎舒和许浩南煲电话粥的声音，宠溺的笑笑。
两人真是小别胜新婚，如胶似漆。
然后，她不由得就想到了祈和颂。
这次分手，她没有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删了好友，将祈和颂调到了和她没什么交际的岗位。
同事中间还传出流言蜚语，以为祈和颂做了什么，惹怒了黎娅，所以才被穿小鞋。
祈和颂去办公室找过黎娅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黎娅在想，他们都已经分手了，就算再见面又能说什么呢？不还是车轱辘的话，翻来覆去地说吗？
真的没意思。
但是，黎娅又还抱着一丝令她难以启齿的希望。
她只是把祈和颂的微信删除好友，并没有拉黑。
如果拉黑了，她就收不到他的好友申请了。
这会儿，她看了看手机，祈和颂又在申请框里和她聊天。
“娅娅，我睡不着，想你了。”
“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一定可以说服我妈的！”
祈和颂的留言，从最开始暴怒，指责黎娅神经质，动不动就分手，作天作地……变成现在的哀求，越来越卑微的求复合。
分手后，黎娅表现得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丝毫难过。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悲伤会猝不及防地从背后偷袭。
然后，她就会看祈和颂在申请列表里的留言，狡猾得像个狐狸，觉得只要他还记挂着自己，好像就有种莫名的安慰。
正在此时，手机横栏上记录大姨妈的APP跳出横栏，提醒她大姨妈已经推迟半个月了。
“不会吧……”黎娅嘀咕了一句，开始看APP上的记录。
还真是，已经推迟了半个月。
因为她经常性熬夜，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内分泌失调比较严重，大姨妈来得一向不是很准时。所以，推迟或者提早，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推迟半个月，倒是很少见。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得抽时间去医院做个体检。
也不知为何，忽然福至心灵，一种莫名的预感笼罩着她，脑海里冒出两个大字——怀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黎娅心里咯噔一跳，疯狂地甩甩脑袋。
因为她恋爱谈得多，男朋友换得快，不管是出于自我保护还是出于安全考虑，保护措施做得一向很到位。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怀孕的情况。
就算和祈和颂在一起，每次都做好避孕措施，没什么机会啊？
黎娅这么想着，立马就强迫自己重新进入工作状态，安慰自己：“不可能，好好工作吧。”
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是冬日里在漫山遍野的枯草上落下一点火星，冷风一吹，瞬间燎原，山火烧得极旺。
黎娅看着电脑屏幕，也没有工作状态，想了想，还是点了个闪送，买了验孕棒。
大概半小时后，外卖小哥送货上门。
黎娅连忙到洗手间，准备测测。
长这么大第一次用验孕棒，她照着说明书上的方法一通操作。然后，焦虑地坐在马桶上等结果。
她心里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七上八下。
“不要怀孕，不要怀孕……”黎娅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不断地祈祷着，那虔诚的样子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每一秒都像在折磨她的灵魂。
几分钟过去了，验孕棒上出现了两道杠，鲜明的颜色给她判了死刑。
“阳性？怎么可能！”黎娅呆住了。
她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灰暗，那种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最重要的是，她和祈和颂已经彻底分手，没有复合机会的那种。这孩子来得完全不是时候！
不得不说，她从来没想到这么抓马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前男友分手后，猛然发现已经怀孕。
这是放在自媒体上，也会上头条的事情吧。
黎娅又苦笑了一下，自嘲地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看来从前都是幸存者偏差，让她误以为自己会永远这么幸运。
慌乱过后，黎娅的波涛汹涌的心情渐渐平稳下来，他开始想如何善后。
“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祈和颂？”
“还是不要了吧。”
“这孩子要留下吗？”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做母亲的事情，也压根儿就没做好准备。
“还是不要了吧。”
她进洗手间后就一直坐在马桶上，现在也没离开。
她弯下腰，整个人趴于膝头，将脸埋在掌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但几乎所有的问题，她都能立马想出答案。只是，这答案又并不坚定，总还有些犹疑。
“真的要杀害肚子里的孩子吗？”
“真的不告诉祈和颂吗？他是孩子的父亲，他至少有知情权呀……”
然后，黎娅又变得混乱纠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