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正和许浩南聊得欢畅时,黎强的电话打进来。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她接了起来。
黎强先是问了许浩南什么时候度假回来,两家长辈正式见面等事情,听起来颇有些心急,然后,又问黎舒要什么车,毕竟新婚,得给她换一辆车子撑撑门面。
最后,他的话题落到了黎娅身上。
黎强压低了声音,搞得神神秘秘:“小舒,我问你,娅娅最近和小伙子感情怎么样?”
“啊?”
黎舒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好端端的,话题又落到黎娅身上了。
“这我哪里清楚啊?”
“你们俩住在一起,你都不知道?”黎强惊叫一声,不可置信,“你不是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
黎舒心说,有骗你的必要吗?
顿时,她又想起之前黎强要了密码的事情,警惕地追问,“爸,你怎么对姐姐的感情这么上心,没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吧?”
“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你已经结婚,现在只剩下娅娅了,我能不上心吗?”黎强没好气地吩咐,“再说了,她和那个小伙子谈了这么久,指不定能够修成正果,我不得抓住这个机会?!你帮我留意着,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那你别指望我。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不想说,我还能去问吗?”
黎舒虽然和黎娅同居,但她就没见过祈和颂几次。姐姐是个讲究人,不愿意黎舒尴尬,几乎不把祈和颂带回家过夜,就算真有什么,也是在酒店里,她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去哪里知道。
“你怎么不能问,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
“爸,你行行好,放过我吧!”黎舒现在是被迫做了老爸的间谍,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又被姐姐知道了,还不将她千刀万剐。
现在好不容易感情好,到时候还得破裂。
黎强仔细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然后,他又低声说:“反正你帮忙留意着,一旦有动静,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了知道了。”
挂电话之前,黎强又把话题绕回最开始的,“许浩南回来后,你让他赶紧安排时间,双方见面,然后把婚礼的事情定下来,知道吧?”
“好了好了。”
黎舒挂断电话。
她从房间里出来,看向客厅的巨大工作台,但空无一人,电脑已经因为长时间无人使用息屏。
厕所的灯倒是亮着。
“姐?”
一直在厕所里发呆的黎娅听见叫声,猛地回神。将验孕棒丢到垃圾桶里,惊呼:“啊。”
“你没事儿吧?”
黎舒听出姐姐的声音有些奇怪,敏感地问。
“没事。”黎娅起身,电动冲水马桶自动冲水,她洗了手,神色已经恢复自然。
黎舒为了做戏做全套,自然到洗手间里,不想让姐姐觉得她鬼鬼祟祟的。
等了一分钟的样子准备出去,余光却瞥见垃圾桶里的验孕棒。
!!!
瞬间,黎舒瞳孔地震。
“这是验孕棒吧?”黎舒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一时间也不是很确定。
她连忙将洗手间的门反锁,用餐巾纸垫着,将验孕棒捡起来,拍了照片去淘宝识图搜索,确定是验孕棒无疑。
两道杠,怀孕了。
这家里就她和黎娅,都不用推理,肯定是姐姐用的。
黎舒拿着验孕棒呆了一会儿,又将其丢进垃圾桶。
难怪刚刚觉得姐姐的态度有些诡异,肯定是她刚刚测出怀孕。但是,她看起来神色有些微凝重,她并不欢迎这个孩子到来?
黎舒仔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姐姐是不婚主义者,意外怀孕对她来说肯定如同五雷轰顶,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她和祈和颂这么相爱,有爱情的结晶,怎么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黎舒不敢妄自揣测。
她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剥水果,佯装随意地问:“姐,最近怎么没有看见祈和颂来接你,一起上班啊?”
黎舒上班早,有几次路过小区外面的早餐店时,看见祈和颂在排队。她估摸着应该是特意帮黎娅带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黎娅盯着电脑屏幕,语气平缓,不动声色地说。
但其实她现在脑子混沌,心乱如麻,根本就工作不进去。
“怀孕”对她的冲击力度,是前所未有的。
“啊?又分手了?”黎舒震惊的手里的橘子,都掉地上,“你俩分分合合多少次了?”
“不知道。”黎娅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他俩就是一直在折腾,“不过,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不可能再复合了!”
“为什么呀?”黎舒不解。
他们明明这么相爱,干嘛要分手!
“没有为什么!”黎娅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想说。
黎舒其实还想问,厕所里的验孕棒是她用过的吗?她是怀孕了吗?
但她感觉到姐姐态度恶劣,如果她再打听下去,无疑是在摸老虎的屁股。为求自保,还是默默地回卧室里了。
黎舒纠结了良久,最后还是选择和老父亲通风报信,毕竟,现在她已经沦为眼线。
黎强很快接通电话。他听完此消息后,出乎意料的淡定:“没事,分分合合很正常。只要他们还真心相爱,就还有机会。”
“你这么肯定?”黎舒有些纠结,要不要把姐姐可能怀孕的事情告诉父亲。
但一想到她还没有跟姐姐求证,并且,姐姐没有主动说,她打小报告就显得十分不道德,就没有提及。
“我过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要多,能不清楚?”黎强雄心勃勃地说。
黎舒被他蜜汁自信给惊呆了,然后又隐隐觉得老爸可能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小舒,你有祈和颂的联系方式吗?给我一下。”
“你要干嘛?”黎舒警惕地说。
黎强威胁:“你是不是好妹妹?姐姐的终身大事都不帮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是你给我的!”
黎舒又推诿几句,但实在是拗不过老父亲,只能把祈和颂的微信推过去。
同时在心里祈祷:姐,我是被逼无奈。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啊!
……
黎舒在卧室里上演“科学的尽头是神学”,黎舒则在客厅里发呆。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电脑屏幕上的所有自都飘起来,在她周围绕圈。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黎娅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她立马在手机上预约了医生,决定还是去检查一下,确定是否真的怀孕。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黎娅晚上做噩梦了。
梦里,黎娅结了婚,生了孩子。
她的身材已经走样,腹部松弛,乳房下垂,也没有时间收拾打扮,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忙着带娃,一分钟都不得空闲。
尽管梦里的自己像陀螺一样转动,但得到的回报却屈指可数。
她的职场生涯也停滞不前,甚至面临被淘汰的危险。
生活似乎只剩下了孩子,没有了自我,没有了自由,也没了选择的权利。
每天还要因为一些小摩擦争吵,鸡飞狗跳……
黎娅想要看看,梦里老公的面庞,看看他到底是谁。
那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背影。
她渴望着渴望着,他终于转过来了。却吓得她猛然从梦中惊醒。
黎娅睁开眼睛,冷汗淋漓。
梦里的人,没有面孔,只有一张惨白的模糊的脸皮。她不知道自己嫁给了谁,但梦里的那个人,让她失去了想要的人生。
黎娅缓了很久,却依旧不能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冷汗浸湿了床单。那个梦,如此真实,仿佛就是她未来的预言。
有时候,黎娅觉得自己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有很懦弱,懦弱得不愿接受改变。愿意结婚生子的女性,都是勇士。
生育像一场暴风雨,会将她从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席卷而出。
她接受不了被生活磨砺的失去了光彩,被母职的枷锁紧紧束缚。
她很有自知之明,人的精力有限,家庭和事业兼顾平衡,根本就是伪命题。
就这样,黎娅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直熬到了天亮。
模糊的灰色的亮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出来。
黎娅翻了个身,望着那一缕幽光,她很少能看见朝阳,醒来往往已经日上三竿。
她一只手落在小腹上,其实感觉不到什么,但总觉得小腹里正在孕育一个生命。
“宝宝,对不起。”黎娅低声呢喃。
她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怀孕,她不要这个孩子。
等天再亮一点时,黎娅起了床,准备做个早饭。
打开冰箱,看见有母亲送来的速冻水饺,煮了二十个,准备和黎舒一起吃。
黎舒照常六点半起床,看见在灶台忙活的姐姐,跟撞见鬼一样惊讶:“姐,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黎娅将飘起来的水饺盛出来,又调了蘸料,端到桌上:“来吃早饭。”
黎舒觉得她状态有些奇怪,神色恹恹,面色惨白,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怎么啦?”黎舒担忧地问。
黎娅答非所问:“好久都没吃到妈包的饺子了,真好吃。”
黎舒就不再多问了,问也问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