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值达到顶点,我抄起一旁的书本就砸在了谢洛然头上。
李穗穗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哭哭啼啼地要去收拾东西。
“是我的错,姐姐不要和洛然生气,我马上就走。”
谢洛然顾不着自己的额头,对我吼道:
“三更半夜的你让穗穗搬哪里去?安鹤你能不能有点人类的同情心?这么多年了还跟个机器一样!”
按道理说,防生人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此刻我的心脏却传来了那种陌生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心痛吗?真不好受。
谢洛然把李穗穗送回客房后就呆在工作室里,直到天蒙蒙亮才回屋轻轻抱住我。
“对不起安鹤,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他说李穗穗在高中的时候帮了他很多,说她没有父母过得很不容易。
“穗穗沉睡十年已经和社会脱轨了,我不能对老同学这么冷漠。”
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他之前也只是两句带过其中的不容易。
这让我不舍得再和他生气。
“那你为什么限制我使用我们的共同账号?”
卡是谢洛然的名字,装着我们俩这么多年一起赚到的钱,但我没更改系统前赚到的,至今仍占70%。
“怎么会,我没有啊,可能是哪个工作人员误触了。”
谢洛然亲亲我的额头,当着我的面重新打开了权限。
第二天,谢洛然一大早就在床头给我放置了一束花。
花束穿插着虚拟数据线路,发出能让我舒心的气味。
“你下手也太重了,我的额头还肿着呢。”
他贴着我撒娇,非我要给他上药。
7
李穗穗这几天消停了很多,除了吃饭就是待在客房里闭门不出。
闲着也是闲着,我走到谢洛然工作室去,想给他整理东西,却摸到一个之前没见过的盒子。
盒子没关好,我轻轻一碰盖子就掉了,里面放着他和李穗穗的高中合照,和一个数据芯片。
我没忍住去扫描,里面是他们十年前,自相识已来的所有交流记录。
还有很多珠宝设计的手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落款都是李穗穗的名字。
“没想到洛然还留着这张照片,他当时问我能不能合照的时候,耳根都红透了呢。”
李穗穗悠哉悠哉地走进来,眼带笑意地拿起那张合照端详。
“其实你也知道你和我很像对吧?你说,洛然对你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她凑近我,露出和我几乎一样的笑容。
这句话犹如往油锅里放入一滴水,炸得我的大脑混乱。
“安鹤。”
谢洛然突然走进来把李穗穗拉到自己身边,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
太可笑了,他居然害怕我会伤害李穗穗。
“要么她搬出去,要么我搬。”
不由分说地,我把盒子连带里面的东西打翻在地上。
半晌,谢洛然躲开李穗穗楚楚可怜的视线,低低地应了声“好”。
送走李穗穗当天晚上,谢洛然罕见的喝了很多酒,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抓住我给他擦汗的手,红着脸呢喃:“安鹤,我对不起你,不管怎样,别离开我好吗?”
在他的外套口袋里装着一个戒指盒,我心里生出欢喜,连连答应。
第一次去见谢洛然爸妈的时候,他们并不喜欢我,话里话外嫌弃我没有真感情,不能生孩子。
面对父母的指责,谢洛然目光柔和地牵起我的手。
“安鹤要是喜欢小孩,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她不喜欢,我们两个人一辈子也很好。”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我生日了,我试探性地问谢洛然会送我什么,他故作神秘地笑称是个秘密。
生日前一天,谢洛然突然要出差,他和我保证第二天肯定回来。
他没做到。
他给李穗穗租住的地方并不远,步行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我站在屋门前扫描了整座房子,发现李穗穗不在家,生活痕迹停留在谢洛然出差那天。
8
“终于找到你了。”
白鸢骑着机车急刹在我面前,火急火燎地让我赶紧上车。
总部的第一道防火墙被黑客攻破了。
一共三道墙,如果全都被破了,和总部有关的所有数据都会被盗取,仿生人也有可能被病毒入侵。
上次说有仿生人做叛徒这件事并不准确,他们没做叛徒,而是被黑科技强制解体了。
黑客开启了强大的数据干扰,总部暂时找不到他们的失踪源头,和数据散落地。
沈存一看见我就扔下了手头的东西,仅有一只的机械眼睛闪着蓝光,半推半拉地让我坐上能源之椅。
数据申请连接,无数信息在我脑海里流通,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抓住一个不显眼的信息碎片。
黑客的核心系统源自于一个半仿人,也就是和沈存一样,用机械在人类身上进行升级改造。
在那个半仿身上,有着之前失踪的几十个仿生人的数据碎片。
沈存一边框框给我倒高级营养液,一边问:“你能追踪到那个半仿在哪个位置吗?”
由于我的系统更改过,追踪能力大大下降,目前只能知道半仿在D市。
我心头一颤,谢洛然的父母就住在D市。
给谢洛然打电话不接,我立刻开启了强制连接。
“你是不是和李穗穗一起回了你爸妈家?”
没等他回答,定位追踪到他就在D市。
谢洛然沉默了半晌才答非所问
“安鹤,你听我解释。”
心脏的刺痛愈加严重,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不用解释了,我们分手吧。”
挂断连接后我就全面拉黑了他。
白鸢抱着手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就说人类不可靠。”
沈存拉住她,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9
事到如今,解决眼前的危机要紧。
我告诉沈存,黑客的核心源头可能就是李穗穗。
虚拟文件夹在沈存面前凭空出现,指尖一点就能看到所有半仿人的信息。
人类重合机械的项目危险,只有总部能做这个资格和能力去制作。
黑科技违法改装出来的半仿,情绪大概率反复错乱,极其不稳定,还伴有无限放大死前执念的隐患。
而且在人类系统里,李穗穗早在十年前就是死亡身份了。
就算是半仿技术也只能救人于危亡,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世界上第一个半仿是沈存。
父母意外离世后,沈存开始恐惧伤痛和死亡,疯了一样在自己身上做各种改造实验。
世人不能理解他的行为,纷纷指责他脑子不正常。
他则是站在楼顶居高临下,癫狂地笑道:
“肉体苦楚,衰亡情痛皆阻碍,唯有机械飞升是正道。”
交由上级的申请通过,机械战警立即围绕D市展开了对李穗穗的抓捕。
家里还有很多我必不可少的东西,刚收拾完谢洛然就赶回来了。
他胡子拉碴的,连头发都有些凌乱。
“你真的要走吗?你不是说过……”
“那你说过的话呢?你记得吗?”
谢洛然哑口无言,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眼泪重得砸在地上能听到细微的声响。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在狡辩,求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上一次他跪在我面前还是拿着戒指告白的时候。
他的眼睛湿漉漉,拉着我的手去摸他的脸,眼泪流在我手上,热乎乎的。
“最后一次。”
我还是忘不掉这十年的情爱。
把所有东西放回原位后,我取消了对谢洛然的拉黑。
有人给他打来电话,他低下头亲吻我,说工作有事要出去一趟。
10
冰箱定时推送出营养液,我挑了个桃子味的拿出来,刚入喉就感受到剧烈的灼烧感。
营养液从我手中掉落,液体滴在我的皮肤上,迅速被腐蚀到露出机械。
这营养液里被掺入了溶解剂。
我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掐着火热烧灼的脖子发不出声音,哆哆嗦嗦地给谢洛然开启强行连接。
连接那头,他正不停地喊着李穗穗的名字。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看到房门被破开。
熟悉的天花板引入眼帘,带我到维修舱的是沈存。
他的感受到我的机体正处于危险中,就飞速赶到了我身边。
“沈存,我能感受到疼痛了。”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的各处传来,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至极。
沈存凝眸不语,让我整个人浸泡在营养液里,日以继夜地整合数据,调和试剂。
谢洛然联系不上我,直接追到了总部来。
隔着单向玻璃,我不愿意见他,他也看不到我的样子。
僵持下,他最初哀求的语气逐渐变成责备
“那个时候穗穗说心脏疼,我没法放任不管,我真的很累,安鹤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闹脾气了?”
白鸢实在受不了了,碍于仿生人的身份不能自己去轰他。
“他是不是有病?”
沈存在实验室里开了屏蔽系统,白鸢风风火火地闯进去。
“那凤凰男念了一个小时了。”
沈存连试剂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指着大门让谢洛然滚出去。
11
午夜时分,感受到有人打开了我的修复舱。
迷糊间我喊了一声沈存的名字,回头却是低笑的李穗穗。
“安鹤,好久不见啊。”
靠着自身的漏洞,她成功躲开了大楼的防御机制,一路把我带到机械回收站。
无数破碎损毁的机械和芯片通过传送带,里面是世界最高温度的淬炼和最顶尖的重组技术,进去就是灰飞烟灭。
我的机体腐蚀过度,已经无力脱离李穗穗的控制,只能任由她的摆布。
“李穗穗你放开安鹤!”
白鸢搭载着沈存,机车悬浮在空中,车身周边架着激光枪。
“穗穗,你放开安鹤!”
谢洛然也来了,李穗穗一看到他就激动的浑身颤动。
“你最开始选择她不就是因为想要让她成为第二个我吗,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又不爱我了?”
原来我对谢洛然来说,真的只是个替代品罢了。
“穗穗,你冷静点。”
“你别装了!十年前让人泼她溶解剂是你安排的!这都是假的,你不能真的爱上她!”
我睁大眼睛,往谢洛然投去质问的目光。
他没有否认,耷拉着脑袋。
一切都变得恶心起来,我气极反笑,单薄的躯体轻颤,机械碰撞下发出清脆又破碎的声音。
李穗穗拿出一整瓶溶解剂,让谢洛然在我和她之间二选一。
“你到底爱谁?”
机械战警出动围在了四周。
激光瞄准红点尽数落在李穗穗身上,谢洛然突然慌了神,让它们不要伤到李穗穗。
“不要开枪,她不会,她不会伤害安鹤的。”
溶解剂的影响太大,我已经分不清心脏的疼痛是来自药剂,还是其他的什么了。
“李穗穗,是你在我的营养液里放了溶解剂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我的话,谢洛然不可置信,激动到胸口起伏明显。
“不!不是我!你别想诬陷我,不是我!”
李穗穗先是哭哭啼啼地否认,旋即又癫狂地大笑不止。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想你死,这都是和洛然学的,我们可是天生一对呢!”
12
混乱里,一道光亮闪过我的眼睛,是李穗穗手指上的戒指。
我在谢洛然口袋里看到的那枚戒指。
原来那些偶然相遇,倾心相恋全都是假的,全都是谢洛然一首设计好的。
为的就是如果李穗穗醒不过来,就把我当成她过一辈子。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眼眶传来陌生的酸涩感。
一道巨大的炽光突然出现,黑科技飞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走李穗穗。
机械战警的激光只打在在了坚硬的外壳上。
“穗……安鹤!”
我脱力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让我去看看她!”
“妨碍机械部抓人,轰出去。”
白鸢拿着枪抵住了谢洛然的胸口,禁止他靠近我,让机械警把他拖了出去。
“你流泪了?”
沈存过来抱我回修复舱,镜片中滚动着数据,震惊之余轻声叹息。
“没必要为这种人哭。”
跟李穗穗短暂接触的时候,我把她的数据都复制了一遍。
重组乱序上亿次,终于计算出了黑客的攻击系统。
有了基本数据,想要追踪和突破他们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次日,沈存费力地拖着一个比他大三倍不止的机器走进来。
“无意识的躯体已经做好了,转移意识的数据代码也快写完了,你再忍忍,一切都会没事的。”
白鸢时不时会来看两眼,更多时候只有我和沈存两个独处。
“不对不对,错了吗?没事,能运行就行,不行了……”
焦头烂额的时候,沈存就会碎碎念。
“到时候把我的系统格式化吧。”
我的躯体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通过电波连接周边的机械传声。
“真的?你真的愿意格式化,回到最开始的安鹤?”
沈存兴奋地手舞足蹈,整张脸贴在充满营养液的修复舱外,敲出清脆的声响。
转移意识不简单,之前破损到无法修复的仿生人都会直接清除销毁。
说到底是沈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造出第二个我,所以他舍不得我消失。
13
不知道谢洛然是从哪得知,我要格式化系统的消息,竟然以死相逼要再见我一面。
他不断拍打着玻璃,声音嘶哑地质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是我错了,物是人非,我早该看出来李穗穗不是最初的她,我也不是最初的我。”
“我承认最开始是因为她才故意和你制造相遇,但认识十年,相恋七年,我对你的爱不假。”
“我爱你,你也说过,你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是吗?你不是求过满殿神佛,求上天让我们长相守吗?”
原来他一直记得。
当初他因为卓越的设计能力,接受了专业的采访。
他说没有我的支持就没有他的现在,说我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许多人称他为艺术家,可当他们问他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缪斯时,他没有再提我的名字。
“我的爱人就是我的缪斯。”
有回他不幸感染,病入膏肓连医院都束手无策。
世人说留林寺最为灵验,能从死神手里抢人。
抛下原有的科学思想,我跑到只有人类供奉的神殿去。
我不了解那些神仙,就一尊一尊地虔诚跪拜了两个小时。
原来他一直知道,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我。
脱离营养液,我带着残破的躯体坐上悬浮椅到他面前。
大片躯体露出冰冷的机械,破碎腐蚀的地方仅有经络一样的光线连接,机械心脏赤裸地跳动着。
触目惊心。
心率不正常地跳动,谢洛然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我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安鹤,你不会疼的对吗?”
他看出来了,却仍在第一时间选择自欺欺人。
好像只我要说不会,这些痛苦就荡然无存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谢洛然,我和曾经的李穗穗,你分得清吗?”
14
被限制进入总部大楼的谢洛然没死心,他开始召开各种各样的媒体见面会。
不断地说他有多爱我,说我们这十年不容易。
在巨大的霓虹屏幕上,展示有他设计的,我们未来的婚戒图纸。
次日展示戴在手上的戒指成品。
“安鹤,我一定会亲手把另一枚戒指戴在你手上的,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媒体和大数群众羡慕不已,纷纷称赞我们是人类和仿生人中的“神仙眷侣”。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沈存你就不能偷偷去炸了他吗?反正没人敢治你的罪。”
白鸢翘着二郎腿帮沈存整理数据,对谢洛然的嫌恶溢于言表。
沈存闻言地抬起头,一脸正经地问:
“用什么型号的武器炸会比较痛苦?”
之前见过的维修人员突然带了一封虚拟信件给我。
“谢洛然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你知道的,不答应的话我会有很大的风险。”
仿生人一但被指控威胁或者伤害人类,就会卷入无休止的麻烦里。
现在的谢洛然已经疯了,她害怕也正常。
信里他说,之前突然回D市,是李穗穗独自去见了他爸妈,让他爸妈装病叫他回去的。
他本来打算在我生日的时候和我求婚,没想到戒指会被李穗穗拿走,他当时也找了很久。
“你出事哪天,她用性命要挟我去找她,我没办法见死不救。没接到你的联络,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折叠好信件,我才发现沈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里。
“你又要原谅他?”
他凑近舱体按钮,仿佛只要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就立刻锁死舱门。
“不。”
沈存听着高兴,打个响指就把信件湮灭了。
15
媒体的力量不容小觑。
因为谢洛然的煽动,仿生总部已经被塑造成了,拆散恋人棒打鸳鸯的机械阎罗殿。
代码运行正常,意识数据转移非常成功。
白鸢开心得哼起歌来,沈存仍旧神色认真,仔细地为我扫描新躯体。
问了无数个问题。
“真没事。”
这幅新的躯壳按照我的想法,直接裸露着许多机械线路,科技感明显。
性能也比之前那个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沈存没有格式化我的系统,本意是怕我重蹈覆辙。
让我把记忆留在数据库里算是自我提醒,而且多了这份记忆,我能有更大的突破。
“谢谢。”
没有他们的帮助就没有我的现在。
每天都有人多记者堵在总部大门,意要声讨棒打鸳鸯的沈存,赶也赶不走。
事情因我而起,我理应去解决。
“无所谓,我不在乎那些言论。”
沈存挡在我面前,耸肩故作随意的姿态。
“我在乎。”
许多人说他不知活了多少岁,是鬼怪,是克死父母的祸害。
说他数典忘祖,要把他父母的骨灰从墓园挖出来撒掉。
白鸢私下告诉我,前两天三更半夜,他到墓园把父母的骨灰拿出来带回家去了。
“那你记得回来,很多数据没有你我算不出来,白鸢如果知道你回去肯定会生气的。”
“还有……想不到了。总之,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因为讨厌他而去把他家炸掉。”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会在这里等你。”
看来那些数据计算确实不简单。
谢洛然像是算准了我会去找他一样,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装饰也都按照我的喜好整改过了。
之前我和他说过很多次他都不愿意改。
巨大的花束发出香味,他拿着戒指跪在我面前。
“安鹤我爱你,嫁给我吧。”
如果李穗穗没有出现过,那我一定会感动不已地答应他。
此刻我只感觉到讽刺。
“那些诋毁沈存的言论,都是你请的写手吧。”
“你喜欢他?”
谢洛然没有否认。
“是又怎么样,他作为你的制造者,居然对你有别样的感情,那他和最初的我有什么区别?”
实在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下作手段,还抱着这样可笑的想法。
“你没有格式化系统,不就代表你舍不得我,还爱着我吗?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愿意撤销对沈存的诬陷。
情绪上头后更是扬言,要让仿生人都背上涉嫌伤害的罪名。
“特别是白鸢,她上次举枪对着我并没有得到国家警械允许,你说如果我去举报她,她会怎么样?”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眼前的谢洛然只让我感到陌生和悲凉。
“既然你爱我,就到总部来求婚,让所有仿生人看看你对我的爱。”
他把我的话当做我们爱情的转机,却肯定想不到这会是一场“鸿门宴。”
16
谢洛然不是自己来的,许多人类跟随他的步伐,带着摄像机闯了进来。
被仿生科技拉入黑名单的有名设计师,要和最高等级的仿生人求婚。
这可是新闻的大热点。
“放了安鹤,你们不能拆散他们!”
“你们是不是歧视人类呢,这么不想让安鹤和谢洛然在一起?”
“数据无情人有情,把安鹤还给谢洛然!”
他们一人一句,口口声声要让总部还我幸福。
还谢洛然一份真心和安宁。
以白鸢为首的机械战警将人类围追堵截,武装控制在一个圈里。
“你们敢对人类举枪!”
人群里有人大声抗议,其余人也跟着吆喝起来。
从二楼的实验室大门打开,我和沈存从里面走出来。
沈存的机械指尖轻轻敲击栏杆,细小的声音通过程序传遍整个大厅。
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当着各大媒体的面,他宣布将“仿生人”更名为“机械者”,机械永不为人,机械者的首要设定是爱自己。
并且国家上级已经发布了新的规定,机械者和人类身份平等。
律法上也不再有偏向一方的存在。
“程序计算精准,爱与不爱无误,机械心脏远比人类稳定。”
被围住的人类终于开始害怕起来,面面相觑。
混乱中,李穗穗突然出现,神态憔悴。
“谢洛然,你凭什么抛弃我?凭什么说她是你唯一的妻子?!”
机械从她白皙到透明的皮肤里透出。
她的机体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
没想到曾经的白月光会变成这幅癫狂的模样,谢洛然始终不敢靠近半步。
单手翻越栏杆跳下一楼,我穿过人群走到李穗穗面前。
“根据国家规定,为了保护数据,总部有权利处置任何机械病毒,所以,再见了。”
我举起手里凭空出现的枪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击毙了她。
“不要!”
谢洛然的惊呼被喧闹淹没。
清扫机器人不足两秒就把地扫干净,并把李穗穗带走了。
大厅人类惶恐失序,推推搡搡把谢洛然推出了人群。
他失魂落魄地走近我,强行扯出一抹笑容掏出戒指
“这样,可以嫁给我了吗?”
“请与我保持安全距离。”
我把枪抵在他的肩头,他笃定我不会开枪,一步一步不停。
沉闷的响声后,谢洛然捂着肩膀倒在地上哀嚎。
“国家憎恶黑科技,你还私自联系黑科技十年,不仅助长了它的气焰,还差点损害总部的利益,是罪人。”
我的话音刚落,无数虚拟通缉令立刻遍布了整个大厅。
犯人出现警报长鸣,通缉令上是谢洛然的照片和个人信息。
谢洛然由人类和机械双方共同审理,财产里属于我的部分划分回我的账户,其余全部上缴。
刑罚是关进时空监狱一百年。所谓时空监狱就是,监狱内一年监狱外一天。
现在人类数量稀少,时空监狱的刑法开始广泛应用。
17
获得新的躯体后,我每天都和沈存泡在实验室里。
闻上千种试剂,试上万种材料。
白鸢偶尔会来帮帮忙,动手十分钟,闲聊两小时。
经过五十多天的实验,失败,重新实验,溶解剂的解药终于被我们制作了出来。
“我试试。”
沈存语出惊人,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把溶解剂倒在了自己手臂上。
他已经不算是完整的人类了,但痛感还在,被腐蚀的剧痛让他在地上打滚。
“解药!解药!”
我赶忙把他扔进营养液里,又把解药试剂按程序放进去扩散。
不过五秒,他受损的躯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白鸢进来的时候,沈存正举着试剂站在工作台上放声大笑
“成了,成了,我们成了!”
重返永生的系统也被我们联合演算了出来。
总部多了一条新规定,想要从人类系统回复永生可以,但要清除对人类的感情。
还要添加“防沉迷”设定。
可以选择缴纳巨额修改费,也可以对总部做出相对应的贡献。
现在已经没有机械者再去更改系统了。
偶然的一天,我在路上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安鹤,你最近过得好吗?”
居然是谢洛然。
仅仅一百天过去,他整个人就都瘦脱了相,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麻木无神。
“挺好的,你呢?”
我不否认和他的过去,毕竟那些情爱皆出于我的真心。
可我也不会再把他放在眼里了。
“挺不好的。”
虽然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有一百天,可对于谢洛然来说是一百年。
漫长枯燥的岁月最容易让人失神发疯。
他忘了很多东西,忘了怎么拿笔去设计作品,忘了怎么和人正常交流,忘了为什么当初会对李穗穗念念不忘。
当出狱父母去接他的时候,他甚至没认出二老,整个人变得迟钝木讷,全然不负从前的朗朗少年气。
“安鹤,这戒指我一直没卖,很多东西我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我只参考你设计的作品。”
他把戒指放在掌心里,只伸出一点就被半人半机械的手推开。
“抱歉了,安鹤现在只想要钱,要权,要得力助手,当然,这些都和你无关。”
沈存替我打开车门,对谢洛然眨眨眼睛,留下一个得体礼貌的假笑。
知识和数据计算不止会让人上瘾,还会给人带来不断延长的账户余额。
我把虚拟屏幕放大放大再放大,像跳远一样,跳进一个又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