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然一句“我的爱人有一颗机械心脏”。
我就为他舍弃了仿生人不老不死的机会。
可当他的白月光站在我面前时。
我才知道，他那个拥有机械心脏的爱人不是我。
他把她接回家中照顾，让我把房间让给她。
“反正你只是机器人，又不用吃饭睡觉，干嘛这么小气！”
原来他心里，我只是冰冷无情的机器人罢了。
既然如此，我就可以放心向机械总部申请清除关于他的一切数据。
可得知我忘了他后，谢洛然却疯了一样向我求婚……
1
科技发展迅速，世界出现了很多机械仿生人，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除了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和不能生育外，仿生人和人类没有区别。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要打烊了。”
服务员一脸歉意地请我离开，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了。
相恋七年，这是谢洛然第一次缺席我们的纪念日。
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我以为他又沉浸在了设计稿里，没想到打开房门就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
“你是安鹤吧，我是李穗穗，洛然的高中同学。”
李穗穗长发如瀑，身穿一袭白裙，笑容恬静地对我伸出手。
看到她正脸的那一刹那，我有些错愕。
只因我们长得实在太过于相似，连展开笑容时嘴角咧开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谢洛然说李穗穗之前得了心脏病，在医院冰冻沉睡了很久，好不容易换上定制的机械心脏，直到今天才得以苏醒。
“穗穗没地方去，我让她在家住几天。”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李穗穗身上。
没有被我撞破拥抱的尴尬，也没有缺席晚餐的抱歉。
即使不用扫描我也能知道，这是他的初恋，他的白月光。
被制造出来的第一个月，我就遇到了谢洛然。
很多老一辈的人类不能理解仿生人存在的意义，他们觉得仿生人会取代人类统治地球。
有了这份憎恶和仇恨，地下市场制作出了一种能伤害仿生人的溶解剂。
像人类的白磷弹腐蚀到骨髓一样，只要仿生人沾上一点溶解剂，损伤会无限扩大，并且目前无法修复。
被伤到的仿生人最后都会沦为废物，被送进回收站清除数据后销毁。
当时的谢洛然还是个大一学生，在车站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突然泼来的溶解剂。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好在溶解剂对于人类来说并没有伤害。
相识三年，谢洛然拿着粉钻戒指跪在我面前，还没开口就哽咽出满脸的泪。
哪有人拿着钻戒告白恋爱的。
世人不赞成人类与仿生人相爱，谢洛然却不在乎，面对媒体犀利的提问时眼含笑意。
“我的爱人有一颗机械心脏。”
因为他这句话，我放弃了仿生人永生的权利，选择和普通人类一样的生死机制。
我想陪他从青丝走向白发。
更改系统工程繁琐，这是仿生人一生仅有一次的选择机会，得知这件事后，谢洛然沉默着将我抱在怀里很久。
2
等谢洛然收拾好客房躺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贴近他，软着语气减轻质问的口吻。
他却连想都没想就闭上了眼睛。
“医院突然通知我穗穗醒了，没来得及告诉你，下次我给你补回来。”
好像在我见到李穗穗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就已经悄然改变了。
打的我措手不及。
这一个星期里，谢洛然每天都亲自下厨做饭，催他去赶画稿的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
“你同事怎么有我的联络方式？”
“噢，之前我让他们有什么不重要的事，和你说就行了。”
在我察觉不到的时候，他把我当成了附属品。
仿生人不用吃东西，这些饭菜当然都是做给李穗穗的。
种类丰富，清淡营养，谢洛然美其名曰她是病人要吃的好。
秋末微凉，我找出单被准备拿去工作室给谢洛然，却在门外听到他俩的谈笑声。
“你还真把我高中随手画的草稿，做成了专业的设计图纸，那我算不算是你的缪斯？”
“算。”
艺术家的缪斯吗？我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抱着单被回到主卧。
半夜我莫名其妙地醒了，发现身旁早已没有谢洛然的身影。
隔壁客房传来不小的动静，我披上薄衫推开虚掩的门走过去。
穿着睡衣的谢洛然坐在李穗穗的床头，后者正面色通红地倚靠在他身上。
没想到我突然出现，谢洛然明显地愣了一瞬，垂下好看的眼睫。
“穗穗她发烧了，我得送她去医院。”
话是这么说，可当谢洛然要起身去拿钥匙的时候，李穗穗却头昏脑热地抱着他不撒手。
“不要，不要走。”
她烧迷糊了，连眼睛也睁不开。
开车的重任就这样落到了我头上。
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自己却还要在一旁充当司机的角色。
都怪平时太过于顺从谢洛然，我现在连拒绝都忘了。
谢洛然始终躲着我的目光，用空调被裹着李穗穗隔开自己。
人类的抵抗力越来越差，哪怕日常已经使用了过多的抗生素，午夜的医院还是人山人海。
李穗穗行动不便，我也不愿意在旁边扶着她，在谢洛然闪烁的目光中，我无奈地去给她接些热水。
“谢洛然，你真会使唤人。”
“对不起……”
3
排在前面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拿着热水杯的手颤颤巍巍，一不小心就全泼在了我的手背上。
“对不住对不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
本身仿生人就没有痛觉，我不以为然，想着快点给李穗穗送上水就离开。
只是我没想到老人会拎着热水壶尾随我。
“你这个机械怪物！”
刚煮沸的滚水尽数泼到我的后背。
一部分液体差点溅到李穗穗，被谢洛然用身体挡住了。
警卫立刻压制住了老人，即使是仿生人，我也能感觉到背部的皮肤被损毁了。
“穗穗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哪里？”
“洛然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事？”
“没有。”
两人有来有回，我突然就变成了局外人，仿佛他们才是一对情侣。
“不喝我倒了。”
我把杯子递给谢洛然，他却顿时变了脸色，低声呵斥我
“安鹤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很多次出门在外，最好别在老人面前表现出仿生者身份吗？”
“穗穗已经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省点事吗？”
周围不断有人窃窃私语，我飞速计算李穗穗的情绪，模仿她的表情迅速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出所料，他果然生出一抹内疚的神色。
心中的猜想进一步得到证实，我没再多说什么，独自乘坐空轨去到仿生总部修复皮肤。
何曾几时谢洛然对我说
“不管会不会真的让你受伤，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阻挡那些不好的事。”
因为烫伤损坏的皮肤面积很大，计算下来的维修费并不便宜。
我准备使用和谢洛然的共同账户，却发现突然没了打开的权限。
“怎么会，你再试试。”
维修人员又刷了两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早说了人类不可靠，你作为S+仿生人，真不应该背弃自己原本的系统。”
维修人员把卡退回给我，表示没钱就爱莫能助了。
仿生总部认为仿生人的系统违背原本设定，更改跟随人类后，机体本体也会出现很多人类的坏毛病。
类似于无法控制情绪，太过于感性以及摇摆不定。
所以更改系统的仿生人都会失去原本的工作。
人类世界也不待见仿生人，好岗位更是少之又少，这五年里，我只能待在家里照顾谢洛然的日常起居。
4
“安鹤，你怎么在这？”
来人是和我同一批次生产的仿生人白鸢。
她穿着机车服，手指一点头盔就骤然消失了，一头红发张扬。
“刷我的卡吧。”
原本高昂的费用，刷了白鸢的卡后就减半了。
“你离开后，很多人都跟着走了，董事会大发雷霆，上调了你们修复的费用。”
白鸢随手从一旁取出营养液，给了我一瓶。
我沉默不语。
仿生人诞生不容易，由于人类高层的限制，和对生态平衡的计算，仿生人每年的产量都有限。
每一个数据都是创作者的心血，脱离原本设定转而去遵循生死，本就违背了仿生人最初开发的本意。
白鸢见我这样反倒勾起了嘴角。
“安鹤，你开始衰老了，像个真的人类一样。沈存看到会伤心的，毕竟你可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十年过去了，白鸢依旧和当年一样明艳美丽，而我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皱纹。
当年她也和人类在一起过，但最后权衡利弊之下，她不愿意和人类一起经受岁月沉浮。
“好不容易机械永生，自找生老情痛干什么。”
她劝我不要把身心都放在人类上，更不要去更改系统，我都没听。
总部大厅的巨大霓虹屏突然闪过一瞬间的警告标识。
与此同时，连维修人员和白鸢的眼里也出现了同样的警告。
整个过程不足一秒钟。
“又来了。”
白鸢扶额，表示最近有很多仿生人做了叛徒。
他们一直尝试通过本体芯片去突破总部的防火墙，因为基本代码一致，防御布控困难很多。
而且叛徒们私下擅自更改了信息条码，总部一直到现在都没追查到他们的信息。
“这么多年了，这方面的能力依旧属你最顶尖，你要是愿意完全舍弃对谢洛然的感情，沈存肯定会绞尽脑汁帮你修复永生系统的。”
白鸢撑在台上碰了碰我的肩膀，让我考虑考虑。
“不。”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答应过谢洛然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三年前他感染病毒痊愈后，醒来的第一眼没看见我，光着脚就跑出房门喊我的名字。
见我只是在给他熬粥，便湿润着眼睛抱住我，“别扔下我。”
5
维修皮肤的时间不算短，等我出来的时候，白鸢早已没了人影。
黑夜无星，高耸入云的霓虹大楼林立，宛若巨蛇一般的空轨在五光十色中游动。
我给谢洛然打去电话，想让他接我回去，接通电话的却是李穗穗。
“不好意思呀，洛然今天陪我去医院太累，他现在已经睡着了。”
通过虚拟的电子屏，我能看到在李穗穗身边，谢洛然的呼吸频率曲线。
一辆悬浮飞车就停在了我面前，落下的车窗后是仿生人的创造者沈存。
“我送你吧。”
他有半边脸是机械的模样，仅有的一颗人类眼睛外，架着单片数据分析镜片。
看起来疯狂与冷静并存。
沈存的机械食指适时敲打方向盘，轻声问我：“你后悔吗？”
十年前，沈存拿着我的数据兴奋不已，说我是仿生人里最完美的产品。
唯一一个S+的仿生人。
“S+是等级测算的极限，不是你的。”
相较于他这个“创造者”，我的能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至于我提出要更改系统时，他的第一想法就是重置我的数据。
“安鹤你疯了？你哪个算法出错把脑子烧坏了？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真心真心，你扫描过吗就真心，你知道真心的数据是什么样的吗？”
“论真心，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倒是拿我的数据去和他做比对啊！”
他歇斯底里地把数据板在工作台上猛砸，哪怕折断了自己的两根手指也没停。
我知道当然知道数据是最真实的，但我想要以人类的模样去和他相爱。
打给谢洛然的电话再次被中断，我头一回动摇了心中的念头，对于后不后悔
“我不知道。”
窗外霓虹交错，在我的眼里往后倒退。
沈存把车停下后，没立即打开车门。
“我不会离开总部，不会离开实验室，不会不接你的电话，你永远知道我在哪。”
6
回到家的我先是打开了客房，看见里面空无一人时愤怒值逐渐上升。
在我的床上，李穗穗正依偎在谢洛然怀里，两人一同酣睡。
按下床头的开关，两人一同被扔到了地上。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冷笑道：“还挺会挑地方，都睡到我床上去了。”
谢洛然迷茫了一会，数据显示他当前的情绪是不知所措。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走错了房间，洛然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让安鹤姐姐生气。”
李穗穗的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地往谢洛然那边靠。
谢洛然本能地就揽住了她，撞上我的视线后，才怆然收回手。
“让她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