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祈下意识冲进卧室，眼前的场景却让他神经紧绷。
穿着护工服的金医生倒地不敢动，苏寒握着敲碎的玻璃输液瓶死死对着金医生，眼眶红的吓人。
这些天，苏寒就像是个空洞的躯壳，此刻尖锐却透着几分活气。
“顾，顾先生，救救我！”金医生求救的看向顾知祈。
顾知祈看着苏寒的目光缓缓下移到金医生身上，眉头紧蹙沉声发问：“怎么回事？”
金医生委屈，“我，我就是尝试给顾太太做心理疏导，顾太太发现我的身份就忽然暴躁起来……”
苏寒对心理医生远远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排斥。
此时，佣人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太太的朋友何小姐来找太太，需要回绝吗？”
苏寒眼睫轻颤，丢开手里破碎的输液瓶。
顾知祈看着她的举动，应声：“请她进来。”
几个护工收拾着地上狼藉发出的轻微声响他听不到，反而能听到苏寒重了几分的呼吸。
他听觉灵敏，从千丝万缕声响中捕捉到自己最在意的，苏寒一眼不肯看他，光是气息，他都能感受到苏寒的排斥。
但顾知祈没走，他故作解读没懂苏寒的肢体语言。
既然想他走，那就自己开口赶他，只要她肯说话。
但直至何念上楼，苏寒一句话都没说。
何念进门看到消瘦的苏寒满眼心疼，又语气不善开口：“方便让我和苏苏单独聊聊吗？”
顾知祈并未和她计较，看了看苏寒才走出房间。
顾知祈一走，何念将手中牛皮袋递给苏寒，有些迟疑，“里面是你落在公寓的东西，还有……羊水穿刺的结果。”
即使知道苏寒流产了，这些属于苏寒的东西还是得交由她自己处置。
苏寒打开牛皮袋，没有看DNA检测报告，而是翻出那份羊水穿刺产检报告。
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字体和染色体图样落到最后结论。
【未见异常。】
苏寒看着报告最后四个字，低声重复，“未见异常……”
未见异常，她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眼泪啪嗒落在报告上。
这些天她浑噩的以为是一场梦，不去问不去想似乎也没太大感觉，但看到产检报告刹那，她才真切感受到她的孩子没了。
捏着报告的指尖泛白轻颤，紧绷的身体重重发抖，眼泪肆无忌惮大颗大颗砸下。
……
何念从房间出来，在走廊上碰到刚上楼的顾知祈。
何念冷淡的看着他，“苏苏要见你。”
顾知祈微顿，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顾知祈！”
何念叫住他，语气不太好，“苏苏把你这个丈夫正式介绍给我认识那天，我以为她是得逞所愿，以后只吃糖不吃苦。可现在看来，你也没给她多少甜头。”
顾知祈疲于应付和反驳，只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何念话还没说完，“让爱你的伤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总，你早晚会后悔的。”何念利索按下电梯。
顾知祈指骨虚握成拳，径直走向房间。
房间内，苏寒安静坐在床边，床上放着的半打开的牛皮袋。
“饿了吗？今天不在房间里去楼下吃饭，嗯？”顾知祈温热的掌心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温柔询问。
苏寒抬眼看他，喃喃道：“失去它那天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胎动。”
顾知祈身形微僵，心里莫名一慌。
“那几秒很神奇。我还来不及惊喜就感觉到失去它了。”
苏寒轻勾红唇，眼眸却生了层水雾，“原本那是我怀孕后最高兴的一天，你为我煲汤，我还沾沾自喜认为你爱我，即使没有证据也愿意为了我慢慢相信那是你的孩子。”
顾知祈喉结上下滑动，想要解释却梗在咽喉。
他们认知不同，解释在彼此听来都像是辩解。
蓦然掌心一空。
苏寒抽回手，看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看不到证据不相信是你的孩子，好，我体谅你有所介意，产检我一个人去，孕反难受我躲着你吐，更不敢撒娇博你关心。但在我费尽心思证明那是你的孩子时候，你在想方设法除掉它！就连几个月都不愿意等。”
“顾知祈，信我一次很难吗？”
顾知祈神色不明看不出情绪，但态度上很明显是任由苏寒发泄。
她冷笑，“差点忘了，没有证据你不会信那是你的孩子。”
她拿起床上的牛皮袋狠狠摔在顾知祈身上，本就半开的牛皮袋里面纸张跌出大半，露出纸张上的标题。
顾知祈垂眸瞥去，下颌线肉眼可见的收紧，动作快于反应抽出那张DNA鉴定。
【经检验结果，支持该样本为胎儿生物学父亲。】
样本上赫然写着顾知祈的名字。
顾知祈漆黑的眼瞳骤缩，呼吸略显急促,嗓音沙哑，“寒崽，这是……”
“DNA鉴定结果。”苏寒说：“知道你从来取消过婚礼，我等不了七个月，我想我们之间没有隔阂的举行婚礼。”
顾知祈捏着那张纸，沉沉的问：“做这份鉴定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柔和的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苏寒，看似是主导的一方，但苏寒发现他的手在抖。
苏寒注视着他，看到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到他幽深眸底有复杂的情绪在一点点皲裂。
苏寒没有丝毫的痛快，只觉得可笑，“当时你已经认定不是你的孩子，如果我告诉你要做鉴定你只会觉得没必要。你这样的人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证据。在做这份鉴定前，我考虑过你会怀疑它的真实性，你的样本和检测都是在大风名下医疗中心完成。”
她前段时间重新买下蓝钻时整理过自己名下的资产，发现顾知祈给了她许多资产。
其中就有几家大风集团的医院和医疗检测中心在她一个人的名下，那里也存有顾知祈的血样。
“那个医疗中心虽然在我名下，但我从来没参与管理，里面应该都是你的人，你可以去查这份鉴定的真实性。”苏寒讥讽的勾着唇，“毕竟没有亲自证实你也不信。”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顾知祈心上，当即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