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的关心，顾知祈也对指尖的血视若无睹，轻拢慢捻，眼睛却直直盯着她。
这一眼，深的仿佛要看进苏寒的心里。
苏寒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直接笑出声：“生死关头你选择宋心愉，现在又要我？你要是太过愧疚想要弥补我，是不是也得问我的意愿？”
四目相对。
他没问，苏寒却给了答案：“我不愿意！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弥补，我都不要了。离婚，我只要离婚。”
风更大了，积雪消融后的寒潮朝领口里钻，皮肤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顾知祈依旧注目着她，没什么表情。
“离婚这两个字，从昨天开始你就在心里铺垫，该怎么提我才能给你一个痛快。”顾知祈轻笑。
苏寒背脊一僵，谨慎的看向他，试图从他的笑容里找出点不一样的情绪，例如讥讽或者无奈妥协等等。
但都没有。
这一刻，苏寒觉得顾知祈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不可摧，毫无破绽。
他那张倨傲的脸，更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和，“在这个地方，我的愧疚最深最好利用。我在乎得失，没有理由纠缠一个救过我，且已经完全不在乎我的女人。”
苏寒小脸紧绷，不自然的咽了咽唾沫。
“我们还挺互相了解的。”他有一丝低笑打趣，呼出团团寒雾，似有几秒怔神。
苏寒是真的想离开他，才能如此冷静的算计他。
“不是挺好吗？都能如愿以偿。”苏寒算是默认了。
顾知祈敛住唇角弧度，“我是有自己的原则，但凡事都有例外。苏寒，你就是例外。”
苏寒怔住，下一秒眉心紧蹙，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和你离婚。”顾知祈不容置喙告知，“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唯独离婚。”
苏寒没想到他会忽然反口，有些急：“你无耻！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多读书有好处，骂人都是一连三个成语。
顾知祈无关痛痒应着：“你说的对。”
苏寒犹如一拳打进棉花，胸口憋闷的很。
顾知祈又咳嗽起来，咳的冷白的脸逐渐红润。
苏寒冷眼旁观，突然问：“你爱我吗？”
顾知祈掠起眼皮，镇定自若的脸有细微的迟疑。
爱？
这个字是矛盾的，他天生没有这种情愫，却又想得到。
“苏寒，我喜欢你，想要你，更确定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人选。”顾知祈慢捻着指腹，认真措辞，“我甚至能保证，只要你是顾太太，在物质方面，这个世上绝不会有人比我给你的更好更多。”
这或许已是他所有筹码，只是没有爱。
苏寒垂首失笑，早已冷硬成冰的心潮，竟有点失落的涟漪。
她从爱顾知祈再到不爱，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从未在顾知祈这儿得到过对等的东西。
“可你应该很清楚，我只想要离婚，就算你把我绑在顾太太的位置上，我也不会再配合你。现在我厌你恨你，你绑着我，我只会想尽办法伤你折磨你，直到你肯离婚。”苏寒把话说绝。
顾知祈心口一滞，勾了勾唇，有几分苦涩，“那就厌我恨我，伤我折磨我。”
总比全然当做陌生人要好。
“你会后悔的。”苏寒的鼻尖和耳朵被冻的通红，就连露出的手背都有些红肿。
“我不会。”
顾知祈语气笃定。
他看着苏寒手背，脱下身上黑色羽绒服，径直套到苏寒肩头，穿过手腕，整理好。
直到苏寒的手背被笼在羽绒服衣袖里才满意。
苏寒没有阻止和挣扎，一双眼睛打量着他单薄的穿着。
黑色西装裤和天蓝色的衬衫，简单商务，却与零下的气温格格不入。
苏寒没有一丝于心不忍，披着他的衣服下山。
积雪消融的山路，下山比上山更难走。
到达山脚，已经中午。
元朔带着十几个保镖一直候在山下，看到苏寒穿着两件羽绒服，顾知祈只着一身单衣，当即脸色都难以言喻。
祈少生着病，被折腾这么一大圈，还穿的这么少，不严重才怪。
苏寒视若无睹，回了活动板房脱掉顾知祈的羽绒服，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她点开微信，下定决心的点开沈居然的名字。
昨天，沈居然给她发了消息，她没回。
沈居然：我看了新闻，最近应该很闲吧，我的新节目来吗？
苏寒敲着字：既然都看到了，就不怕我给你节目招黑？
沈居然直接丢了一份节目策划案给她。
沈居然：不多你一个。
沈居然：黑即是话题和热度。抓住机会啊，人生难得几回红，黑红也是红。
苏寒轻笑出声。
沈居然说的不无道理，垂死挣扎还是绝地逆袭，一切还尚成定局。
苏寒翻看完策划案，心里有了些底气，直接给沈居然回了个OK手势。
门帘被掀开，顾知祈走了进来。
苏寒收起手机，冷静道：“我跟你回京都，下午就走。”
她的人生里不止有顾知祈，她总要向前看的。
何况，她根本逃不开顾知祈。
顾知祈倦怠的深眸稍松，“好。”
……
唐芳知道苏寒下午就走，立即停下手里的活，和面给苏寒做糖饼。
苏寒进房间收拾东西，顾知祈就站在门口打电话。
唐芳烙着饼观察顾知祈。
直到顾知祈挂了电话，唐芳主动搭腔：“顾先生，中午的事谢谢你。”
二十分钟前，隔壁王翠霞家儿子用半瓶农药把唐芳捕在氧气池里的鱼药死了，被刘红山抓个正着。
王翠霞拼命抵赖，还是顾知祈交代元朔去处理。
原本王翠霞抵死都不愿意赔偿，后来元朔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吓的不轻，不仅乖乖掏钱，还签了保证书，以后只要唐芳家鱼塘出现类似问题，就都是他们家的责任。
这替唐芳除掉心头隐患，她是发自真心感谢。
“不客气，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苏寒。”顾知祈眉眼淡漠，抬了下手示意元朔。
元朔立即递过去一张支票。
“一点感谢。”顾知祈语气还算客气。
唐芳没接，看到数字还是忍不住惊吓，“顾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我不能要，我也没替苏寒做什么，相反的，她帮了我不少，我要拿了这钱以后恐怕都会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