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换回自己的鞋子，不带一丝犹豫带路向前走。
顾知祈跟上。
元朔不放心，也要跟着。
苏寒回头看了一眼，“元特助，你也要去吗？”
虽是问句，但言下之意是不希望他去。
元朔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不由得戒备。
他总觉得苏寒变了，很有可能会做出伤害祈少的事。
元朔下意识看向顾知祈征询意见。
顾知祈不舒服的咳嗽两声，淡淡道：“你不用跟。”
元朔恭敬应下，目送着两人迎着呼呼的寒风上山。
这山不算崎岖，但因为下过雪，并不好走。
走了一半，苏寒已经气喘吁吁。
很累，心里却有根藤蔓长到山顶上，拉着她向上走。
顾知祈紧跟其后，不时咳嗽几声，步履和气息却是轻松的。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攀走。
登顶后，苏寒仰头看着那颗参天的古松树。
树冠如巨伞，即使被白雪搭染压垂，依旧高不可攀。
苏寒气息不稳，声音都是飘渺的，“你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吗？”
“叫蛮蛮山。”
她没看顾知祈，自问自答，“相传很久以前，第一个登上这座山的人曾在山顶看到过两只绮丽的鸟，只有一翼一目，并翼飞行。有人说这是神兽比翼鸟，也叫蛮蛮。所以这座无名山就有了名字。”
顾知祈面不改色注目着她，漆黑的眸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救你那年是高三暑假，我跟着邻居王婶来银宁村种树，我妈……”
苏寒顿了下，更正称呼，“刘红梅不知道从那儿听说，这座山的野生金银花对常年咳嗽有奇效，她让我每天收工后上山采一点。七月七号那天，我在这颗古松下撞见浑身是血的你。说实话，我那会的心情恐怕和看到比翼鸟没区别。”
“害怕？”顾知祈有了丝兴趣。
不是害怕，是惊喜。
顾知祈高中毕业后离开了南市，苏寒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她自知平庸，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到他身边。
所以，当顾知祈需要她时，她没有过多犹豫。
她觊觎天上的云，即使不再高高在上，残破的跌入尘埃，她还是想要。
爱一个人是自卑的。
她那会喉咙生病，声音很难听，她连话都不敢多说。
顾知祈药效褪去，苏寒匆匆下山，连夜带着人上山救他，他却凭空消失了。
苏寒眨了眨失神的眼，回答顾知祈的问题：“是啊，挺害怕的。”
顾知祈沉默。
片刻，他问：“苏寒，在此之前，你喜欢过我吗？”
他只确认这一次，苏寒那个初恋是不是他。
这次，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信。
苏寒直勾勾看着他，冷静且认真：“没有。”
顾知祈一颗提起的心瞬间坠入胃腹，明明该松一口气，却有些疼。
“严格说起来，那时候我也不喜欢你，只是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苏寒声音淡淡的：“和你结婚后，我喜欢过你。你一次次帮我，我很难不动心。”
现在呢？
三个字卡在顾知祈喉咙里，没问出来。
她用“喜欢过”这几个字眼，已经间接表明答案。
顾知祈喉结滚了滚，眼底微暗。
“你提出要和我试试，谈个恋爱什么的。我想起这里甚至觉得，这山都叫蛮蛮，寓意可真好，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苏寒眼眶渐红，声音冷的锐利，“后来，我去给妖神盟配音，你给了我一本《山海经》，我才知道，原来那只叫蛮蛮的鸟是从这本书飞出来的。宋心愉喜欢《山海经》，你把它变成了游戏。我长的像宋心愉，你娶了我。为了救宋心愉，你让我死！我喜欢你就活该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吗？”
“谁告诉你，你长的像宋心愉？”顾知祈声音凛冽。
苏寒冷笑：“还需要别人说吗？你不是最讲究证据吗？你手机里唯一的那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顾知祈三步并作两步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沉而急：“我从不觉得你和宋心愉有任何相像。至于你说的照片，我不用相机和相册，并不知道还有照片。”
说话间，他已解锁手机，毫不犹豫清除相册。
苏寒静静看着他，毫无波澜。
她不信，也不在乎。
“那亲子鉴定的事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苏寒声音轻颤。
顾知祈唇角微动，喉咙发紧。
被绑架前一晚，苏寒曾问过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亲子鉴定和照片应该都是那晚在他手机看到的。
当时引而不发的问题，却都在此时引爆，让人无从辩解。
何况，顾知祈本就不喜欢解释。
“怕你难过。”但他还是解释了。
苏寒扯了扯红唇，却没笑意，“那需要我谢谢你吗？”
“顾知祈，再计较这些很没意思。但我自认为从未对不起过你，相反的，我救过你。更因为你的选择险些丢了命，看着这些份上，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字字清晰，像是刀锋闪着的利芒，让人无法忽略。
顾知祈下下颌紧绷，目光沉沉，那张脸上却一丝丝情绪都没显露出来。
但出口的声音是哑的：“放过你？怎么放？”
“离婚。”苏寒脱口而出。
她的答案，早早就准备好了。
顾知祈低笑，一张脸白的过分，却偏偏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语气笃定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
苏寒静默，眼底有一抹不易捕捉的失落。
“你以为是潘心心救你，你都能给她想要的报答她，你就不能成全我吗？就当是报答。”
她话音一落，气氛陷入诡异。
耳边除了呼呼而过的风声，再无其他。
顾知祈喉咙涌着腥甜的痒意，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他抬手蹭了一下唇角，有一丝血迹。
他几乎是本能去看苏寒。
苏寒一脸的无动于衷。
那双关切焦急的眼睛再也找不到了。
她甚至能平静继续：“你想要宋心愉，她现在也应该很愿意嫁给你，我们离婚，你也算完成报恩，我们都没有顾虑了，皆大欢喜。”
“我要的不是她，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