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往事，顾知祈锋锐的眼底浅了层柔和的光圈。
那天，一只受伤的野兽，得到了最好的慰藉。
这让顾知祈一度怀疑，那个女人喜欢他。
只是，她的声音实在不好听，嘶哑着问：“顾知祈，你知道我是谁么？”
顾知祈眼底情绪陡然僵住。
当时苏寒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大脑短暂的空白，顾知祈修长指尖慢捻，轻轻阖上眼。
苏寒撒谎了，在那天之前，苏寒就认识他。
苏寒真的喜欢他很多年？
这个念头刚冒出，顾知祈及时掐灭，他不敢想。
夜渐深，到了凌晨，迎春的鞭炮和烟花又盛响。
一阵喧嚣后，整个村子万籁俱寂，家家都熄了灯。
活动板房内，此刻连零星的光亮都没有。
苏寒说吃完再说回不回去，现在却没有要谈的意思。
顾知祈也没有找进来，也许他已经回去了。
苏寒盖着厚厚的棉被，还是被冻的手脚冰凉，她有点想念京都的暖气了。
她睡不着，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手机。
这两天，处于逃避心理，除了用手机定过大巴票，她没打开任何社交软件。
她先点开微博。
潘心心车祸身亡的消息，热度一直很高。
有家无良媒体，假扮殡仪馆工作人员拍摄了潘心心遗容发新闻。
死者为大。
昨天，还有许多网友谴责这家媒体不尊重死者。
今天，就有人拿照片中潘心心指尖上的蓝钻大做文章了。
“潘心心车祸当天上午，那个实习主持人苏寒也戴过这枚戒指。”
“我有个可怕的猜测，我不敢说……”
“等官方通报！不过，我觉得和苏寒脱不了关系。”
“无非两种结果，一，法律上的谋杀，二，道德上的谋杀。”
“……”
苏寒一条条翻阅，眼前又浮现潘心心车子坠河的一幕。
潘心心凄切的表情无比清晰。
苏寒的手脚更冷了，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死亡，真的很恐怖。
这两天，她不敢想，此时却逼着自己坦然面对。
只要她回京都，围绕潘心心的话题是逃不掉的。
不过，没有潘心心的事，她也已经声名狼藉。
黎越和财经频道公开抵制她，闹的很大，不少电视台也响应号召。
她本就没名气，这么一闹，这个圈子彻底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苏寒熄屏，依旧没有睡意。
凌晨三点，苏寒拿着手电筒去厕所。
房子里没有洗手间，厕所是专门用红砖砌的，在房子后面。
这么冷的天，起床真的是一种考验。
苏寒披着军大衣推开门，凛冽的寒气让她哆嗦了两下。
门外，依旧站着十几个保镖。
苏寒心口一沉。
顾知祈是故意找人看住她，怕她跑了。
“这么晚出来做什么？”
冰天雪地，有人说话格外突兀。
苏寒本能抬起手电筒刺向声源。
顾知祈还是那身黑衣黑裤，他本身冷白的皮肤，此刻白雪都过犹不及。
他被光源刺的长眸微狭。
顾知祈一直在这儿，鼻尖微红。
恍惚之中，苏寒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时期冬季一身单薄的顾知祈。
苏寒迅速挪开光亮，没理他，小心翼翼走向房子后。
夜是黑暗，除了她打出的一柱光，她看不到周围，恐惧让感知变得敏锐。
她熄灭手电筒，结束匆匆站起来，险些摔跤。
黑暗中，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抓抓她。
苏寒吓的迅速起了层鸡皮疙瘩。
“是我。”顾知祈声音冷润安抚。
苏寒肩头松懈，一时忘记面对顾知祈才最不能放松警惕。
她刚要打开手电筒——
“裤子穿好没？”顾知祈说话间，指尖已摸上她的腰试了试。
他指尖冷的和冰块一样。
苏寒倒吸了口凉气，很凶的打掉他的手，“有病！”
她万分警惕的打开手电筒。
黑暗中，顾知祈发出短促的鼻音。
苏寒手电筒在他脸上晃过，发现他在笑，他笑这是苏寒今天唯一有的鲜活情绪。
苏寒冷着脸，一言不发走回去。
回到房间，她半睡半醒的熬到天亮。
次日一早，她在一阵鞭炮声中被唐芳叫起来吃饺子。
唐芳吃的很急，“你吃完看会电视，我和你舅舅今天有的忙，得把鱼塘里的鱼都捕了。”
“大年初一捕鱼吗？”苏寒有些惊讶。
“本来是想等到十五的，但我有点不放心王翠霞那个儿子，他要真的把鱼都药死了，那就得不偿失。”唐芳蹙眉，又故作乐观道：“今天都逮了也好，兆头好，年年有余嘛。”
苏寒点点头没说话。
但吃完饭，她也换上水靴去帮忙。
顾知祈不在门口，但那十几个保镖依旧在。
她刚到鱼塘，元朔就匆匆赶来了。
鱼塘旁架着抽水机器，要把鱼塘里的水都抽干净，才能下鱼塘捕捞。
轰隆机器声中，元朔焦急唤她，“夫人，祈少发烧，您能不能去看看他？”
苏寒置若罔闻，安静的看着机器。
元朔无法，靠近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苏寒看向他，目光冷冷的，“他发烧，你应该让他回去找医生。”
“可……祈少不肯回去。”元朔是想劝她一起回去的。
苏寒套着橡胶手套，事不关己说：“那就烧着吧。”
元朔默不作声，但看她的眼神，明显是觉得她对顾知祈太狠了。
鱼塘里水见底了，露出许多弹跳纵越的鱼，还有叠在一起被迫结束冬眠的青蛙。
苏寒半垂着脸提着桶帮着唐芳装鱼。
半个小时后，那十几个保镖也出现在鱼塘里帮忙。
苏寒抬了下头，看到顾知祈就站在路边。
他的薄唇白的快和面色无异，布满血色的眼眶是浓浓的倦怠，肉眼可见的病弱状态。
风很大，犹如刀子刮脸般。
苏寒什么都没说。
帮忙弄完，她上岸径直走到顾知祈面前，难得主动开口：“要去爬山吗？”
元朔惊惧要阻止：“夫人！这样的天气，祈少的身体承受不……”
“好。”顾知祈已低声应下。
元朔表情一时失控。
祈少大抵是疯了。
苏寒显然是想故意折腾生病的他，他竟然也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