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夫君突然回来了。
他劈了我怀中的牌位,杀了我的亲人,他说让我去死。
后来,我疯了。
他却抱着我说,没人再能将我们分开。
我推开他,拿着牌位愤怒反驳:“你才不是阿行,我的阿行在这呢。”
1
叛军攻进城的时候,我正被阿爹留下的一队禁卫军护着往外逃去。
一路尸山血海,遍地都是死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恶心反胃至极。
我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怀中的包袱随之摔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那是我夫君沈知行的牌位。
也是在此时,叛军将我们团团围住。
叛军将领从马上一跃而下,俯身拾起了落在他脚边的牌位。
我的目光落在他冷漠的脸上,有片刻的怔忪。
我想,一定是我太想沈知行了,才会把叛军首领看成他的,这太荒唐了。
毕竟,我的夫君沈知行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啊,是我亲自领回他的尸体,将他下葬的。
我使劲地摇摇头,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这个幻觉,可当我睁眼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那张与沈知行如出一辙的脸。
我恍惚想到前些天,宫人的窃窃私语。
他们都说,叛军里有一个将领长得跟死去的驸马特别像,还有人信誓旦旦说那就是沈知行。
可我从来都不信。
我的夫君早就死了,况且他那么爱我,怎么会反呢?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在我愣神的瞬间,阿娘上前,用刀抵着我的脖颈,她看向面前的人,“你就是驸马对不对?你和稚鱼感情一向很好,一定舍不得她死,你们立刻退兵,我就放了她。”
我想阿娘肯定是昏了头了,我的阿行早就死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阿行。
不然,他怎么会冷眼看着,拿长剑指着我:“夫人要杀便快点,若是不舍,我可以代劳。”
阿娘手中的刀哐当落地,她抱着我哭了,她说沈知行果然是没有心的。
她说我们娘俩死了也就罢了,就是可怜了嫂嫂肚子里还怀着阿兄的孩子,终究也难逃一死。
阿兄,听说阿兄就是被眼前这人斩杀于战场上的。
我知道父皇忠奸不辨,昏庸无道,民间早已怨声载道,阿兄也贪图享乐,无治世之才,我知道姜国迟早是要灭国的,我知道……
可我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阿行,你把我的阿行还给我。”我扑上去,想从他手中抢回夫君的牌位。
可他却不给我,我打他,咬他,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裙,不及这漫天血色一点。
他推开了我,皱着眉头,目光复杂。
下一秒,执剑,毫不犹豫将牌位劈成了两段。
“不要。”我疼得撕心裂肺。
却听他对手下挥了挥手,下令:“全都杀了。”
“公主,要怎么处理?”经常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提刀上前,看着我说。
“一并杀了吧。”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我想,我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沈知行,即便我和他青梅竹马,成亲三载,恩爱有加。
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杀了吧。
我早就该死了,早就该在城破那一刻,随着阿爹一起从城楼一跃而下,随万千将士一同殉国的。
可我却抛下他们想苟活,所以上天惩罚我,让沈知行亲自杀了我。
2
我自小就爱慕沈知行。
和沈知行第一次见面,是在青山寺的后院,我跟随阿娘去青山寺祈福小住。
那时候,他因为得罪了来上香的香客,被压在地上,让他学狗叫。
他长得粉雕玉琢的,我见不得这么好看的人受欺负,便救了他。
“你长得真好看!我叫姜稚鱼,你叫什么呀?”
“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跟在他后面问他叫什么,说想跟他交朋友,可沈知行却不理我。
我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哑巴,便越发觉得他可怜,整日陪在他身边。
直到沈知行的阿娘去世,他哭着让阿娘别丢下他一个人,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哑巴。
沈知行没有阿爹,阿娘去世后,他只剩下一个人了。
我帮他擦掉眼泪:“你跟我回宫吧,以后我做你的亲人。”
我是姜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即便我闹着要嫁给毫无背景家世的沈知行,阿爹也答应了。
阿爹在朝中给他安排了官职。
沈知行一直很忙,一忙就会皱眉头。
我不喜欢他皱眉,还给他下了毒,让他面瘫了几日,连眉头都皱不了。那时候他宠我宠得紧,僵着个脸挠我,并没有生气。
我总是改不了贪玩的小性子,冬日里玩雪沾湿鞋袜,沈知行会皱眉将我冰凉的双脚揣进怀里捂热。
我们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后来,沈知行被派上了战场。
出征前夜,我抱着他舍不得他走,他安慰我:“鱼儿乖,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回来后,我们生个小鱼儿好不好?”
再后来,传来了他的死讯。
我看着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体,多希望那不是我的沈知行,可他身上的铠甲上,里衣胸口的位置分明有我亲手绣的小鱼儿图案。
那是我知道他要上战场后,熬了几天几夜,一针一线戳破了十根手指绣的,我告诉沈知行,这条小鱼就是我,穿上它就像我陪在他身边一样。
沈知行早就离开我了。
如今带着叛军破城的一定不是他,他们只是长得极为相似罢了。
公主确实被叛军杀死了,而我,作为他的妻子姜稚鱼活下来了,他将我关在一处院子里,不见天日。
直到他被封为太子,直到他成亲前,都没有再出现过。
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忙,即便我又哭又笑,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碎,一片狼藉,也没人理会我。
院外有人窃窃私语。
“她真以为自己还是公主?耍什么脾气呢!”
“她一个亡国公主怎么还有脸活着?我要是她早就一条白绫吊死了算了!”
“咱们还是专心准备太子殿下和赵姑娘的婚事,离这个疯子远点,省得沾上晦气。”
外面的声音吵得我头疼欲裂,我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那么清晰,烟花,鞭炮,丝竹喜乐,就好像在我耳边。
我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在地上打滚,碎瓷碾碎扎进了我的血肉,我疼得冷汗湛湛。血腥味让我害怕。
眼前出现了无数人影,他们浑身是血。
3
我吓得大喊一声,跑出了房间,外面的院子里挂满了红色的绸带,还有红灯笼,到处贴着红色的喜字。
入目都是红,血红血红的,晃动着的人影张着血盆大口,胳膊被砍掉了血汩汩流了一地,被砍掉的头掉在地上,眼睛睁着死死盯着我,流出两行血泪。
无数张染着血的手朝我伸过来,他们要把我拖走。
我抱紧了怀中的牌位,疯了般逃走,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一间屋子。
恍惚间看到中间站立着一个人影,是我的阿行,他正在看着我,眸色复杂,皱眉喊我,“稚鱼……”
我欣喜地朝他奔去:“阿行!是你吗阿行?你来接我了吗?”
可当我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阿行。
那人一袭红衣,可我的阿行不喜那么艳丽的颜色,他平素多着黑衣,不过我最喜他穿白衣。他有时为了哄我开心,也会穿白衣。
我一把将他推开:“你不是阿行,你是恶鬼!你走开!”
我惊恐地朝后退去,可他却向前一步,牢牢将我抓住,圈在怀里:“冷静点,你冷静点,小鱼儿……”
我冷静不了,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在我耳边放大,我的头好疼,疼得快炸掉了。
我用力挣脱开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着前面那一抹红奔去,疯狂地撕扯那红色的绸缎,我打翻了桌上的玉器,瓷瓶,碎片落了一地。
“公主,你别这样!”
恍惚间,我看着那个穿着一身红嫁衣的女子好熟悉啊,她怎么长得那么像我的丫鬟赵玉儿。
“阿玉,你要嫁人了吗?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可惜了,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有人惊呼,有人大喊:“这是前朝公主姜稚鱼吗?她这是要来砸场子吗?”
“快快!快来人把这个疯子拉下去!”
好聒噪,好吵,好烦人!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冲着那人扔去:“闭嘴!”
恍惚间看到沈知行牢牢将那人抱进怀里,滚烫的茶水尽数被他挡去,而我被人缚住了双手,一脚踢在腿弯处跪在了地上。
4
明黄色的身影皱眉下令:“朕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留了你一条活口,既然你不知规矩,就让嬷嬷好好教教你,免得日后再生事端,还要太子分心替你善后!”
我被关在水牢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全身被泡得浮肿冰凉,活像个溺死之人。
各种刑具轮番上阵,嬷嬷一遍遍地教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如今身份尴尬,连卑贱的奴婢都不如,还敢妄想其他!仔细你的小命!”
从水牢里出来,我便发烧了,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梦境。
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他的手那么温暖,让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过去,可那温暖却抽离了。
“别走!”我闭着眼在半空挥舞着手,直到重新感受到那份温暖,熟悉的气息让我忍不住落泪。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叹息,我被抱了起来。
梦里的人那么温柔。
轻轻的吻一点一点落在我的额上,熟悉的感觉让我忍不住颤栗,不自觉地就环上了他的脖颈。
意乱情迷中,直到感觉到身上一凉,我猛地惊醒,这不是梦!
睁开眼便对上了沈知行漆黑的眸子。
我手抖得厉害,从枕头底下摸到一块碎瓷片朝他脖颈刺去:“你这个恶鬼!是你杀了我的阿行!我要杀了你!我要为阿行,为阿爹阿娘,为阿兄报仇!”
可他轻而易举地就夺了我手中的瓷片,他将我抱进怀里,一遍遍对我说对不起。
可我只想让他死,我拼命地打他,抓他,狠狠地咬住他的胳膊,试图撕下一片肉。
他任由我打着,闷不做声,却扯开了我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