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修行之人。”
楚榆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淡漠的冰冷语气,缓缓开口。
“并且。”
“还是,以杀证道。”
“你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杀意。”
“又岂能,瞒得过我。”
伴随着那道,充满了,无尽淡漠与不屑的冰冷话音,轰然落下。
鬼尊那颗本就充满了,无尽恐惧与不安的冰冷内心,却是毫无征兆地便猛地被一股,前所未有的骇然与死寂所彻底占据。
以杀证道。
这个年轻人,竟是以杀证道。
他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想也不想地便直接从那,冰冷的地面之上,一跃而起。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那他,倒不如,彻底,放手一搏。
“小畜生。”
他用一种充满了,无尽疯狂与怨毒的狰狞语气,歇斯底里。
“既然,你一心求死。”
“那本尊,今日,便成全了你。”
“我们百鬼夜行的三位尊者,马上就要到了。”
“你就给我,乖乖等死吧。”
鬼尊的残躯嵌在焦黑的岩壁里,如同一个破碎的陶偶。
他赖以维生的阴煞之气,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寸寸碾碎、净化。
死亡的寒意,并非来自眼前的敌人,而是源于自身力量的崩解。
楚榆静立于前,手中那柄无光的断刃不见一丝血迹。
夜风吹拂着他墨色的衣摆,却吹不散他周身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孤高与寂静。
他没有看鬼尊那张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脸,目光仿佛穿透了他,望向了更深、更远的黑暗。
“天阴教的巢穴,”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在何处?”
这个问题,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烫在鬼尊即将熄灭的魂火上。
他终于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清算。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疯狂。
“你……你不能去!”鬼尊嘶哑地尖叫,混杂着恐惧与最后的傲慢,“我乃‘百鬼夜行’十二尊主之一,四品地仙!即便如此,我在教中亦不过是听令行事之人!天阴教的底蕴,远超你的想象!”
他试图从楚榆脸上找到一丝动摇,哪怕是凝重也好。但他失败了。那张脸上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在听林中鸟鸣,而非一个地仙强者的临终警告。
“杀了我们,”鬼尊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你将与整个天阴教为敌,届时,这片天地再无你的立锥之地!”
楚榆的眼帘微微垂下,似乎有些不耐。他甚至懒得再重复自己的问题。
就在这时,三道更为深沉的恶意自夜幕中弥漫开来。
它们无声无息,却比鬼尊的尖叫更具压迫感。
三道身影由虚转实,悄然立于不远处,仿佛是从黑暗中析出的沉淀物。
为首之人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下,身形枯槁,声音如同两块陈年墓碑在互相摩擦。
“有意思的年轻人。”
他没有看地上的鬼尊,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楚榆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罕见的藏品。“你的体质,你的刀……都很有意思。鬼尊冒犯了你,他死不足惜。”
此言一出,垂死的鬼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黑袍人向前踱步,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施舍:“但你的价值,不该就此埋没。跪下,献上你的忠诚,成为新的‘百鬼夜行’尊主。你与天阴教的恩怨,本座一力承担,既往不咎。”
这番话语在暗中窥伺的各方势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阴教的“百鬼夜行”何等存在?
那是连他们这些宗门宿老都轻易不敢招惹的疯子集群。现在,其领袖之一竟亲自抛出了橄榄枝?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他们看来,这已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更是天大的机缘。
鬼尊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一丝病态的希望。
他了解大尊者的贪婪。
只要这小子答应,他身上的所有秘密,从那神秘的钟灵乳矿脉到传说中的九幽龙冢,都将成为天阴教的囊中之物。
届时,这小子只会沦为一个被榨干所有价值的可悲傀儡。
然而,楚榆的回应,是抬起了手中的刀。
他甚至没有看那抛出橄榄枝的大尊者一眼,只是将目光重新落回垂死的鬼尊身上。
“聒噪。”
他吐出两个字。
刀锋落下,没有惊天动地的刀芒,亦无风雷之声。只是一道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黑线,悄无声息地划过空间。
“噗。”
鬼尊那颗充满怨毒与惊愕的头颅滚落在地,魂火彻底湮灭。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何在绝对的生路面前,此人会选择如此决绝。
全场死寂。
大尊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金属般的寒意:“你拒绝了我的仁慈。”
“仁慈?”楚榆终于缓缓转身,正视着这三位不速之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充满了嘲弄,“一群藏头露尾的阴沟鼠,也配谈这两个字?”
“找死!”大尊者身后的两名尊者勃然大怒。
但大尊者抬手制止了他们。他斗篷下的双眼似乎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贪婪与杀意交织。“很好……看来,只能将你拆解开来,慢慢研究你身上的秘密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黑暗活了过来。无数扭曲的鬼影发出无声的尖啸,化作一道漆黑的洪流,席卷向楚榆。
这并非单纯的阴气,而是蕴含了无数残魂怨念的诅咒集合体——这便是“百鬼夜行”之名的由来。
面对这足以让同阶地仙心神失守的恐怖景象,楚榆只是平静地、再次挥刀。
这一次,刀锋之上,燃起了一缕微弱却纯粹的金色火焰。
“嗤——”
仿佛滚油泼入寒雪,那汹涌的黑色鬼潮在接触到金色火焰的瞬间,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哀嚎。
那并非物理层面的焚烧,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净化”与“抹除”。无数鬼影在金光中消融,连构成它们存在的怨念本身,都被彻底蒸发。
刀锋余势不减,一闪而逝。
“噗!”
大尊者身旁的一名尊者,头颅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眼中还残留着极致的骇然。
寂静,再次笼罩全场。
“这是……至阳之体!”剩下那名尊者终于认出了那金色火焰的本质,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不可能!这种传说中的体质,早已断绝了传承!”
至阳之体,天生便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阴教功法的绝对压制。
大尊者斗篷下的身躯也出现了一丝僵硬。他终于明白,自己看走眼了。对方不是一块待人挖掘的宝玉,而是一颗足以焚尽一切的烈阳。
“走!”
他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化作一道黑烟,便要遁入虚空。另一名尊者也如梦初醒,拼命催动秘法逃离。
但楚榆的身影,却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退路上,仿佛他从未移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