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墨珩与承修到得极快,在清禾还在对忆薇穷追猛打时,他们便远远看到了屋内僵持着的二人。
忆薇极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盏解暑的酸梅汤嘬着,清禾一个人像是要上蹿下跳着将整个房子都拆了般,大声嚷嚷着,“沈忆薇,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我便······我便······我要你好看······”
她的话说得极没有底气,到最后一句已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奈何忆薇只是轻轻挑了秀眉,清零无波的眼睛里,尽是笑意,睨着她道,“你便怎样?怎样要我好看?”
清禾气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原地直跺脚。
忆薇极眼尖地看到了曲折冗廊中,信步而来的钟离墨珩,他身后是承修恭肃地跟着。
她欢喜地想快步迎上去,可是,又想到方才那老先生的叮嘱,生怕自己动作太快,让腹中的胎儿受了影响,只得迈着小碎步颠颠地跑向墨珩,一头栽进他的怀中。
忆薇的投还送抱,让墨珩身形稍稍一僵,然后他脸上的寒冰便像融化了一般,漾了一池春水的温柔,他温厚的手掌小心地抚上了她的脊背,将她扣在怀中低低道,“什么事,这样开心?”
他温柔的话语落入她耳中,女子不禁咯咯笑起来,抬起头一脸娇媚,“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墨珩疑惑,低了头,她温软的气息扑在他耳侧,惹得他心中一阵悸动,她说,“我有喜了!”
墨珩有一瞬的眩晕,眉梢早已染了喜色,喃喃问道,“忆薇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有了孩子,就在这里,”忆薇全然不顾一旁承修愕然的神色,将墨珩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你会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对么,青哥?”
墨珩浅灰的眸子刹那便充满了光华,这些日子的忧虑与不悦悉数扫尽了一般,他将忆薇横抱起来,朝着屋内而去,一路上,孩子一般看着忆薇念叨着,“我要做父亲了?忆薇,我一定好好疼爱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对吗?”
忆薇眉开眼笑看着他,肯定地点着头。承修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也是一脸的温软。
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不仅让二人沉浸其中,就连身边的清禾与承修都被感染到了,一顿饭,四个人都是默默无言,却也都是挂着笑,一室的和乐融融。
午后的阳光微微斜着,从窗棂蹿入屋内,墨珩命承修将公文搬到了暖玉楼的小书房内,夫妻二人一人在案前端坐着,批阅公文,一人卧在一旁的罗汉床上打着盹儿。
没有人打扰,这里就只属于他们二人,钟离墨珩将最后一纸文书批完,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忆薇还没有醒过来。
他轻手轻脚地过去,在忆薇身边坐下,将被她撇在一旁的薄锦单子替她盖上,目光清明柔和地瞧着她。
忆薇像是在做着一个香甜的梦,嘴角挂着稚气的笑容,如一阵和暖的风从他荒寂的心间路过,百花生香。
忆薇呵,你定不知道,只有你才能带给我温柔的感受。
女子似是感觉到他的存在,睫羽轻轻颤动,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瞧着他,道,“我睡了多久?”
墨珩将她拉起来,抱在怀中,紧紧地,生怕失去一般,宠溺道,“你这样能吃能睡,我看着分外安心。”
忆薇娇柔地笑出了声,语气中还有些朦胧睡意,“能吃能睡,那岂不是猪了?快说嘛,现在什么时辰?”
钟离墨珩轻轻松了胳膊,忆薇瞧见窗外的红霞满天,夕阳也红透了悬在山头,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嘟哝道,“竟又睡了一下午。”
他的手掌抚上她头顶,温和笑着,“只有你睡着,肚子里的家伙才能休息,所以,你觉得乏了便睡。”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她,忆薇连连称是,然后便又迷迷糊糊地躺了下去,侧着身子将两只手摊开了,枕在头下。
钟离墨珩无可奈何地笑道,“怎的又睡了?”
“还有些困,再睡一会,”她嘟哝着,身子又向前蹭了蹭,扭着拍了拍身后的地方道,“你批文书批了这样久,想必也乏了,快来,抱着我一起歇歇。”
钟离墨珩遂脱了鞋,在她身边和衣侧卧着,从忆薇背后,将她揽入怀中,忆薇轻哼一声,转身埋入他怀中,纤弱的臂膀环上他的腰际。
许久没有这样安心过了,那日,她说服他去了雨行阁,之后的日子,这件事情便像是一根刺,横在她的心间。
若不是同心蛊,那天晚上,他与林洛雨圆房的那个晚上,她不会感觉到他那悸动而忘情的感觉。
忆薇知道这样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也是应该发生的,可是她还是难过,轻轻浅浅的难过,像他身上那缭绕不去的莲香,笼罩着她。
只有在他的怀中,只有在拥抱着他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会烟消云散,才会离她远去。
所以,现在的她其实清醒得很,她怎么舍得在昏睡里,度过这良辰美景呢?
当然不能。
钟离墨珩带着愧意的嗓音,低沉而微小地传来,“忆薇,那一日,我也不知怎的,像是中了邪一般,将林妃当做了你。我起初以为是她斟的那杯酒里有端倪,可是命承修查了好些日子,也没有蛛丝马迹。忆薇,我知道,我不能奢求你的原谅,因为是我的过错,才······”
“青哥,青哥······”她仿佛是在梦中呓语,将他的话打断。
忆薇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开了口子,血水汩汩流着,她不想听他说这些,所以,打断他。
钟离墨珩揽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像是安抚般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他的脑海中飞速转着当日的情景,其实他早猜出林洛雨那日衣衫上的异香必定有蹊跷,可是,承修在搜索雨行阁时,并没有找到当日她穿的那身衣衫。